【红尘】相处了三年才知道自己是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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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清明节刚过，侯水水回到了秋长，天还有点冷，拂过的风还有点沁凉，看样子，天空又要下毛毛雨了。当时的她大着一个肚子，拖着一个行李箱，斜挎着一个某小众牌子的包包，直挺着胸膛，站在了三年没回来的家门前。侯水水看着站在门前的妈妈，说：“妈，我回来了。”侯水水的眼睛不再如过去那般清澈灵动，它们多了份沧桑感，但一如过去那般坚定。

　　侯妈妈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侯水水一直就是这么一个人，死倔又高傲，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撞了南墙也还要再撞一次，不把自己撞得伤痕累累绝不回头，不留自己一点余地，因为这样，她就不会再回头。

　　“你还回来做什么？当初不是死都要跟着那人走吗？不是说以后的死活都不关我们的事吗？如今还跑回来做什么，大着个肚子，要脸吗？！干脆死外面算了！”侯妈妈的嗓门一直很大，说话直来直去，她冲着侯水水大吼。

　　侯水水就这么站着不动，僵持着，不再说话。开始街坊邻居大婶们还想看会热闹，不一会儿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侯妈妈，纷纷说“不要气着自己了”“孩子这样也不容易”“让孩子进屋休息吧，孕妇长时间站着受不了”……突然，侯妈妈挣开了某位大婶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双手捂着脸，双膝下蹲，低吼着：“这都是什么事啊！”声音带上了泣音。

　　侯水水看着这般模样的妈妈，有些动容，即便当初自己高考完就跟着那人离开这个小镇，离开这座城市，侯妈妈也只是拿着衣架子追打侯水水：“走走走，赶紧走，别再回来了，反正你都不认我是你妈了，要去鬼混了。”一滴眼泪也没掉。侯水水动了动嘴唇，说：“爸，妈，你们都还在这里。”

　　侯妈妈就这样大哭起来了，很没形象的，反正一直也没什么形象，这事闹得更没形象。侯妈妈站起身，把大门一“嘭——”，大门配合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第一次，侯水水有些丧气了，沉默地盯着不断晃荡的门。

　　“还不快进来，在外面是要等死我给你收尸吗？”侯妈妈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破天荒的，侯水水看着这样的妈妈笑了。

　　侯水水已经长大了，但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她从不会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一如她决定了：生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个人把她抚养长大。何况她还有爸爸妈妈。

　　2

　　三年前的五月，离“十年寒窗苦、一朝争高低”的高考不到40天，广东的天气提前入夏。本就不喜欢上学的侯水水的恋情也提早到了收获的季节，其实早熟透了。她对未来的期待很简单：找个好男人也是不错的。一天晚上，郭冲拉着侯水水的手，用略带乞求的语气，问：“我要回浙江了，你跟我走，好不好？”

　　郭冲是侯水水的男朋友，他是个生意人，来这边只是出差，会住上一阵子。两人相遇相识的那天，侯水水只是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晃悠，拐角处突然闯出一辆小轿车，就这样闯进了侯水水的生活。侯水水的自行车倒了，她的腿擦破了点皮，脚稍微崴到了。她站稳身子，想跟小轿车的车主理论，只见车主已经下车了，急忙忙地跑过来，开口就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侯水水被这样一句话逗笑了，斜了他一眼：“一般不都应该先问有没有伤了再去医院的吗？你还反过来了。”

　　郭冲看她还能侃，也就松了口气，说：“你脚不是伤了吗？”

　　他把侯水水扶上车后，便打了通电话，说明要改时间赴约的原因。这时候，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特别是关乎于情愫的产生。那时，在侯水水看来，郭冲很绅士。郭冲成了侯水水的未来好男人的第一候选人。在郭冲把侯水水送到家门口后，她直接跟他要了电话：“你人很好，以后常联系。”

　　郭冲当下懵了会，最后笑了笑，“好啊，小姑娘。”当时的侯妈妈直夸这年轻人厚道，再骂自己女儿就这么走路不带眼的。

　　侯水水不爱学习，早想辍学去外面看看了，侯妈妈拿着衣架子压着她去学校，要她考大学。侯水水嚷嚷着：“考也考不上的，就我这成绩。”

　　“还不能有黑马了？趁着这几个月备考，好好复习，大专也要给我上！”侯妈妈一衣架子拍在侯水水的桌面上，双眼像喷了火般，狠狠看着她：“复习！”

　　等侯妈妈出了房间门，侯水水立马趴桌子上：“切，哪叫复习，预习还差不多。”她赶紧偷偷拿出了手机，一手在桌上写写画画，假装自己在做作业，一手在桌下按着手机键盘。

　　“还在工作呢？”

　　“没，刚收工。你的脚怎么样了？”

　　“本来就没什么，这两天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行。”

　　这几天，侯水水就和郭冲用手机隔空聊天，在结束时，他们会给彼此一个“晚安”，再加上一个龇牙笑脸。有约见面吗？有的。下午放学后，侯水水会去一家糖水城和郭冲喝上一碗糖水，很甜。回家后，侯水水的解释是：在学校复习。侯妈妈回一个疑惑的眼神给她，她也不再理会。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侯水水喝完糖水后，问：“我们这算谈恋爱了吧？”

　　郭冲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应了声：“嗯。”

　　3

　　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了。侯水水在倒数着日子，她还没跟侯妈妈说离开的事，想起郭冲问的那句“你跟我走，好不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所以，当时她回答：“让我想一晚上。”结果是OK，只是要等自己高考完。侯水水知道自己就不是考大学的料，但还是想去考，一是就当完成侯妈妈给的最大的一个任务，给自己一个走得心安理得，再来就是考个成绩出来让侯妈妈看，她也就会放弃了。

　　郭冲说：“好，那我高考那天回来接你。”

　　高考前一天，侯水水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人，侯妈妈追着打，侯爸爸拦着侯妈妈，侯水水任妈妈的死缠烂打也要跟着去。侯妈妈说：“你会后悔的。”

　　侯水水说：“我不会。”

　　闹了一晚上，第二天，侯水水考完就跟着郭冲离开秋长去了浙江的一个城市。秋长的家人、朋友再无她的音信。

　　侯水水是在怀孕之后知道郭冲是有家室的。拿到报告的当天，侯水水要郭冲娶自己。郭冲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说：“要不你把孩子打掉吧？”

　　“为什么？你不想要孩子吗？”

　　“不是这样，只是对你来说，要孩子还太早了。”

　　“我不觉得。”

　　气氛很僵，最后，郭冲叹了口气说：“先这样吧。”

　　侯水水莫名地看着郭冲，一瞬间，她再也看不懂他了。

　　后来，一个女人找上门来了，要求侯水水把孩子拿掉。

　　原来，一直以来，郭冲的防护措施做得那么好是因为压根就不想让自己怀上孩子。原来，自己的存在一直是被默许的，只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原来，郭冲只是靠着女人的背景站起来的。原来，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侯水水撒泼，发现没什么用，郭冲只站在那个女人身边，说：“水水，别这样。”

　　那女人说：“明明是小三，真难看。”

　　侯水水就这样拖着一个行李箱回到了秋长。

　　4

　　在郭冲身边待久了，侯水水也有了做生意的门路。

　　她在镇上开了一家家居店，卖马桶卫浴具。一年后，她开了第二家分店。

　　不久前，她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婚礼，做她的伴娘。男人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对她很好。

　　婚礼前，我们约了饭。

　　她还是那么好看，一袭长裙让她更显得雅致，原本纤瘦的身子丰满起来了，身材越发好了，也少了愤世嫉俗，多了成熟，对生活有了追求。

　　旁边一个小女孩用脆生生的奶声叫我一句：“阿姨。”

　　“要叫姐姐。”我轻轻摸了下她的头。

　　“嗤~”侯水水笑出了声，“都老大不小了，还姐姐呢！”

　　气氛瞬间活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