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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太太病了,这病来的突然且奇怪,大夫来瞧也看不出病因如何,只开了几服药让她每日服下。
我端着药碗进屋,房中一股病重之气,带着垂垂老矣之意,我静站床边,轻轻开口:“三太太,该喝药了。”
三太太慢慢睁开眼睛,面色苍白如雪,额中隐隐泛着乌青,她微张开嘴吞药,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落到衣领,我赶紧拿手帕擦去。
折腾半刻才将所有药喂完,我后背爬上一层薄汗,三太太闭眼靠在床头休息,房间一片安静。
许久后,她突然开口:“小朱颜,我最近老是梦到眉瑶,你说我是不是快要随她去了?”
眉瑶是死去二太太的闺名。
“当年眉瑶只比我早进陆家几个月,那时陆海晏这个老混蛋可喜欢她,恨不得捧在掌心呵护。可是人家是大学生,根本看不上他,要不是自己家道中落也又怎会便宜了他个老鬼。”她眼眸渐渐幽深,散发着一抹亮丽的光,那是她脸上唯一的色彩,“眉瑶性格冷淡,倔强,不给陆海晏半分好脸色,渐渐的他也就对她失了兴趣,关在南苑那破地方不管不顾。”
我站在一旁不语,院外的紫藤花在秋风中摇曳,风一吹落下许多花瓣。
“她就是太蠢,太蠢了……我们女人有时候不得不认命啊……”
我轻轻关上房门,见她面容安宁,心安离去。
三太太的病一直反复,竟缠绵病榻一月有余,我见她日渐消瘦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刚死不久的二太太。
有一日我从厨房端着药碗去西苑,忽地面前一暗,抬头看去:“张少爷!你怎在此?”
“我前段时间出门游历刚刚回来,听府上人说三太太病了,现在是否好一些?”他脸被晒黑一些,虽少了一份儒雅之气,但整个人显得更加阳光、成熟。
“谢张少爷挂念,三太太病情不算严重,只是身子需要慢慢调养。”
“这样便好。”他似乎松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这个麻烦姑娘交于三太太。”
我望向那个长盒子,静了数秒,最后伸手拿过放进口袋,“礼物我会送到。”说完,我转身离去。
回到西苑,我把刚才张少爷给我的东西拿给三太太,她打开,里面放着一只漂亮的钢笔。这东西我曾在张少爷上衣口袋里见过,用它能够写出漂亮端正的字。
三太太忽地笑了,这笑和我平时看到的不一样,没有刻意的矫揉做作,没有横眉冷对的寒意,像融化积雪的暖阳般纯粹、温暖。
说来奇怪,自从那日之后,三太太的病竟渐渐好转,不过一个星期,她便能下床在陆家四处转悠。
02
秋天在不知不觉中逝去,枝叶全部掉尽不留一点绿,院中的紫藤花也彻底凋谢,失去往日光彩。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我还在梦中,直到外面的光刺着双眼才幽幽转醒。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日以来,三太太心情看起来好了许多,不再说一些刻薄话,也不再夜里哭了,我知道这都是因为张少爷。
因为他,三太太像变了个人。
这种变化在我看来很好,可是对陆家某些人来说却异常碍眼。
近来府中兴起一些闲言碎语,说三太太和张少爷关系不正常,有人说看到他们在花园里旁若无人的亲嘴,三太太神形放荡的坐在张少爷身上,更有甚说他们在林中行苟且之事……
我刚听到时,气的脸涨红,和他们大声争辩,无奈嘴笨落于下风,于是冲上前与他们打架,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我被压在地上无反抗之力,落得满身是伤。
三太太见我受伤,脸色一沉,询问缘由,我大哭告状,最后那些打我的人统统受了板子,可我还是心里难受,哭丧着脸。
“小朱颜,哭什么?”
“他们冤枉你,我气!”我不停抽泣,努力不让鼻涕流下。
“傻子。”她轻轻抱着我,像妈妈一样拍着我的背,“嘴长在别人脸上,人家想说什么你也管不着。只要我没做过,就不怕的。”
我红着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只是后来,张少爷不再来陆家了,到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是他要结婚了。听说新娘是赵家小姐,才貌双全,被人称赞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张少爷结婚那天,三太太一个人坐在井边,满天白雪中唯有她这一抹红,她望着井中一动不动,我心生害怕,怕她一不小心就栽了下去。
事实证明是我多想,最后三太太将一个物品扔了进去,期初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到后来我才想起,那是张少爷送给三太太的钢笔。
从那以后,三太太又变了个样,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雪,从日暮到日落,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想,她的灵魂可能随着那支钢笔一直掉在了井里。
三太太在府中的日子越来越难过,陆老爷也渐渐冷落了她,和一个叫青橙的舞女打的火热。府中的下人也是见风使舵的小人,见她失宠,每日吃食是残羹冷炙,衣衫薄薄不御寒,房间无石炭冷若冰窖。
苍凉、凄惨,西苑就像一座坟。
可是后来发生一件事,让这座毫无生气的坟又开始有了一丝生气。
三太太怀孕了。
刚开始她整日无胃口,见到吃食还会想吐,我心生担忧,于是偷偷从府外请了个大夫,一诊脉,发现是有了身孕。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可开心了。三太太脸上也露出笑意,眉眼间透着温柔。
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陆老爷,如果他知道三太太怀孕,肯定会好好待她,就像以前一样,可是三太太却阻止我,让我等孩子大一些时候再说。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便答应了。
一个生命的孕育和诞生总是特别神奇,我看着三太太渐渐大起来的肚子,特别好奇这小小的孩子怎么能在人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最后还会从肚子里蹦出来。
我和三太太小心呵护着这个小生命,充满期待的盼望他的降临。
有一天,我轻轻摸着三太太的肚子,问:“三太太想给他取什么名?”
“小朱颜觉得叫什么好?”
我歪着头想了想,望着窗外难得出现的阳光说:“冬阳。”
她轻轻念了念这二字,嘴角微微勾起:“好,听你的,就叫冬阳。”
“真的?”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当然,以后小朱颜就是姐姐了。”她刮下我的鼻头。
我要当姐姐了!我的心里满是喜悦。
03
初春来临,庭院中积雪逐渐消融,树上冒出嫩芽,翠绿娇艳,惹人怜爱。
近来三太太身子虚弱,从大夫那开了些养胎的药,夜里服侍三太太喝下后,我便回房歇息。
突然半夜,我听到一声痛呼,连忙下床跑到三太太房中,只见她满头虚汗,面色苍白,紧紧抱着肚子在床上挣扎,下身流出鲜血染红了布单,就像雪地中的被研磨的朵朵梅花,通红刺眼。
我吓得立刻出门寻大夫,可是最后还是晚了,孩子终究是没了。
我问大夫原因,他说是因为三太太喝了打胎药。
我一惊。明明端的是的养胎药,怎么会变成打胎药!
我细想当日种种细节,记得当时厨房里除了自己还有大太太的丫头绿儿,心中顿时怒急攻心,转身便往东苑跑,一路上寒风刮的我脸生疼。
我跑到东苑门口,大声怒骂,像街口吵架的泼妇,模样十分难看,可我不在乎,难看就难看,比不上心痛难受。
可这番举动下来,我却连大太太都没见到,东苑的下人们将我扔出,并打了我三十大板,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屁股开了花。
天空忽然下起雨,我倒在地上望着阴沉的天,想起躺在床上的三太太,挣扎起身慢慢朝西苑走去,终于在日落时分回了西苑。
看到三太太时,我没哭,可她却哭成了个泪人。
三太太流产后的第三天,老爷娶了青橙进府,将北苑赐给了她。
我望着府中的大红灯笼,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但仍不解气,于是偷偷将门口的红灯笼拆下扔进池里。
从此西苑又像一座坟。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里,三太太突然兴致正好,让我去买几壶酒和几个下酒小菜。
虽已是初春,但夜里依然寒气重,房正中放着炭火,微弱火光带着昏黄的暖意。三太太一口接着一口喝酒,不一会儿便喝光了三壶酒。
我劝她注意身体,不要多饮。
可三太太睁着迷蒙的醉眼,捧着我脸轻声呢喃:“小朱颜,你以后一定不能像我这样,将自己的命运交到男人手上。这个世界上最信不得就是男人,明白吗?”
我点点头。
“小朱颜,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才能安心……”
我本想问安心什么,可三太太不再言语,她松开手中的酒壶,旋身站在屋中央,身姿纤细,轻启薄唇,歌声凄凉,似鬼魅之腔。
可怜我数年来含羞忍泪
枉落个娼妓之名
到如今退难退我进又难进
倒不如葬语腹了此残生
杜十娘啊拼一个香消玉殒
纵要死也死一个郎朗清清
……
那晚是我最后一次见三太太,第二天清晨,她的尸体被人发现在井中。
我跪倒在地,内心悲痛万分,可是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大概是心死了,身体也死了罢。
04
后来秋天的某日,我逃出了陆家,带着三太太埋在紫藤花圃下的所有财产跑去了北方,我一边打着零工一边上学堂,每当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想起三太太,咬了咬牙竟也坚持了数十年。
许多年以后,我在北平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不靠任何人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后来,一次偶然机会,我又回到了江南之地,望着街道上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心中升起几分迷茫和感叹。
走过一条条小巷,路过一颗颗林木,不知不觉中竟走到陆家,却发现牌匾被换成林家,房屋也全无之前半分模样。
“请问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呢?”我拉住准备进宅的下人询问。
“你是谁?”他皱眉怀疑。
“我……以前府中旧人。”
“早死了,你不知道?”
“死了?”
“大概十年前吧,忽然夜里起了一场大火,把府上的老爷夫人都烧死了,听说是他们家四太太放的。四太太在大火里还一个劲地喊,说是替二太太,还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报仇,真是中了邪了。唉,你不是府中旧人吗?这事你都不知道……”
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我不知不觉走到一颗柳树下,枝叶舒张,微风和煦,透着阵阵舒爽。
恍惚中,我仿佛又看到了三太太,她一如当年,娇笑盈盈:“以后你就叫朱颜了。”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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