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吉拉
前段时间，“网红”科学家颜宁火了。
她说，“我不结婚，不欠谁一个解释。”
在广州东山口一幢四层苏式建筑的文物考古研究所里，也隐藏了一位 “网红”文物考古学家。
她笑言，“我们博士首先考虑的不是结婚这个问题！”
01
机缘巧合下的注定
曹劲，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参与过“南海I号”整体打捞、广东海上丝绸之路申遗、南粤古驿道保护等重大项目。
她牵头的古建筑维修项目，两度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区文物古迹保护奖等重要奖项。
与待在实验室里的文物修复专家不同，进入文物保护领域二十多年来，
她的足迹遍布广东的乡间田野，还远涉香港、泰国等地。
初见曹劲时，第一印象便是知性、优雅。
她眉清目秀，像个邻家姐姐，长期的田野工作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风霜。
谈话不疾不徐，平和淡定，但一说到某件趣事，曹劲便轻易开怀大笑起来。
全然不像想象中那些严肃刻板的考古学者。
安徽芜湖，是她的故乡。
可能从小沐浴在“云开看树色，江静听潮声”的环境中，曹劲身上透露着清新淡雅的气质。
小时候，她深受中文系教授父亲的影响，幼年便饱读诗书。
因为父亲爱画画，耳濡目染的她，也跟着父亲有模有样地作起画来。
从那以后，曹劲的艺术细胞便开始萌生。
虽然建筑学是理工科，但是更着重空间和审美。
所以大学报志愿时，专业看来看去，曹劲还是觉得建筑学好。
于是，她便“任性”地把全部专业都填了建筑学。
1990年，在华南理工大学建筑系读大四的曹劲，面临着“找不到工作”的窘境。
就在曹劲做好回安徽工作的打算时，导师邓其生联系到她说，
“有一家单位多年来一直跟华工建筑系要人，但没人愿意去，你去不去？”
曹劲想也不想连忙点头，“去！”
后来她才知道，这家单位就是广东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
就这样，曹劲糊里糊涂地进入了文物保护领域。
02
再苦也不累
上世纪90年代，文物保护领域的工作条件颇为艰苦。
在最初那几年，曹劲频繁到全省各地出差，文物考古的地方基本上都在偏远的山区。
为了维修古建筑，经常要坐一整夜大巴到乡下，到了还要爬很远的山路。
有次为了修复韶关的华林寺塔，曹劲和同事们在村民家住了一个多月。
每逢要洗澡，村民就在平时炒菜的一个大锅上刷一刷，然后放上柴火灶烧水。
然而烧出来的水，上面还漂浮着一层泛着光的油星。
这还不算什么，有澡洗已经很幸运了，最怕没得洗。
有次在连平的乡下出差，曹劲就曾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洗澡，后来每隔几天跟同事们一起到很远的其他村子“泡温泉”。
而这个“温泉”，是村民自制的土澡堂。
那时候，除了洗澡，吃得好住的好也是异想天开。
曹劲住过偏僻山村民居，夜里上厕所得跑得老远。
稍好的时候，住过废弃电影院里临时搭建的“小房间”。
她最印象深刻的是，有次为了改善伙食，大家就派她到镇上买点肉回来。
于是，身处山沟里的她，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一个人步行翻过了好几座大山到镇上。
然而到了镇上才知道，不是墟日，没有新鲜肉卖，她只好在小卖部买些梅菜扣肉罐头回去。
刚进村，就有眼尖的同事惊喜地喊着，“买到肉了吗？”
尽管疲惫，她还是兴高采烈地应和，大喊道：“买到啦！”
饥火烧肠的同事们狼吞虎咽地把这些罐头吃了个精光，吃完之后才注意到罐头盒上的日期已经过期了。
虽然那时候的工作条件很艰苦，但曹劲从没想过要转行。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咬紧牙关坚持的人，更多的，她说，是随遇而安。
看过漫天闪烁的星星，呼吸过最新鲜的空气，吃过最清甜的青菜，
她觉得这都是工作苦中的一丝甜，也就慢慢地喜欢上这份工作了。
后来，曹劲为了更好地进行相关研究工作，决定重回校园，
相继攻读硕士和博士，加强学习了文物保护这个领域的知识体系。
03
婚姻中，保持各自的独立性
对于一位事业有成的女性，很多人都会好奇她的情感生活。
就像诸多媒体揪着科学家颜宁那个点，“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当问到曹劲，如何在事业与家庭取得平衡这个问题时，
她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忘幽默地调侃：
“为什么非要问女性这个问题呢，为什么就不问事业有成的男性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呢，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吗！”
随后，她稍微严肃起来，向我们举了一个例子。
设计广州大剧院的英国女建筑师扎哈哈迪德，在一次采访中，有记者提问：
“请问您是如何在家庭和事业上取得平衡的？”
面对这个问题，扎哈哈迪德冷眼了一下，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我不知道恋爱的滋味。”
曹劲笑道，“这是个题外话，但确实是，为什么就一定要问女的家庭问题，男的就不问呢？”
她接着跟我们分享了她的恋爱观：
“我觉得情感对于一个女性来说非常重要，这是无可置疑的，有好的情感对于人生来说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但是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遇到的人很幸运，没遇到的人也没必要觉得遗憾。”
现在的女孩子很幸运，她们应该尽量享受社会开明所带来的各种进步，不必再把自己的人生局限在传统思想中的所谓幸福美满。
对此，曹劲惋惜道，“那种灰姑娘嫁给了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童话故事，不应该再用来教育我们的小女孩。
我认为结婚不是人生的目标，人生的目标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好一生，那就够了，我也会这样教育自己的女儿。”
同样在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的一位年轻女孩王博士，听到这番话后马上应和道：
“就是就是，所以每当有人开我玩笑，‘你咋还不找个对象结婚啊’，曹所长就来帮我说话了。”
曹所长大笑着说，“对，我说我们博士不考虑这个问题。”
她继续讲，“遇到了就投入地喜欢，要是没遇到，那就等着呗。
婚姻实质上是一种经济关系，负载着很多责任与利益，而恋爱是情感关系，比较纯粹。”
曹劲更感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比我们当时要幸福很多了。
这个社会越来越进步，越来越宽容，女孩都有了很大自由选择的权力。
像我们当时那个年代啊，要是不结婚，或未婚同居，都是不可想象的，可能都得‘浸猪笼’了。
但是现在，大家都会认为那是别人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这是社会进步的一个象征！”
然后，她语气深长地说：“我认为女性就应该独立、自主，能够把握自己的人生。就像迪斯尼动画片里的公主，除了嫁给王子，也可以考虑成为自己的女王。我也会这样教育我的女儿！”
听完她的话，大家都若有所思片刻，随后便敞怀大笑起来。
她认为，虽然现在社会整体比较开明，但那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婚姻模式还是占主导，而她个人认为，没有一种统一的优良模式。
通常来说，在一段婚姻里，女性的付出还是要多一些，更为辛苦，对于要兼顾事业和家庭的女性尤其如此。
然而谈到自己的老公，小幸福马上洋溢在曹劲脸上。
她给予老公高度评价，“我老公在中国老公里可以算是中等偏上吧！”，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有千差万别的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但大家都保持各自一定的独立性，有各自相对的私人空间。
她很享受这种婚姻状态，牵挂的同时，彼此都有足够的自由。
她开玩笑地说，“这是经过我的斗争得来的。”
曹劲以过来人的姿态，告诉年轻后辈：在婚姻中，不要失去自我、不断进步并保持一定的独立性是很重要的。
没有哪个家庭是十全十美的，好的婚姻需要夫妻两人共同努力寻求平衡点。
04
你越强，就越自由
其实，曹劲对女性婚姻观上的开放，离不开她父母对她的教育。
在曹劲父母爱与包容的滋养下，曹劲从小就拥有很大自主选择的权力。
父母不会随意干涉她的工作和情感生活，懂得尊重她的想法。
在曹劲父母那个年代，虽然她的双亲没当今思想那样开放，但在他们同辈里来说，可算得上非常前卫了。
所以，独立自主的思想在曹所长心中播下了种子，并发芽成长，更把这个果实传递给了她的女儿。
她从来不要求女儿一定要听话，更希望女儿学会自己做出选择，承担后果。
女儿三岁的时候，曾有一次，坚持要把两条喜欢的裙子都套在身上。
她先给女儿提出建议：“你先想好啦，这样穿是很奇怪的，学校里的其他小朋友可能会笑你。”
然而女儿果断地：“不奇怪！”，坚持这样穿着去上学。
结果第二天后，女儿就再也不这样穿了。
她觉得，小孩子的世界里没有对和错。
要是真做“错”事了，应该让她自己学会什么才是“正确”的。
有了孩子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也意味着少了很多专属自己的时间。
平日里，曹劲6点多就起床赶早班车回研究所，争取在上班前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看书、写作。
但晚上回到家，时间几乎都给孩子了。
到了周末，原本幻想着自己可以睡个懒觉。
然而平时上学不愿起床的女儿，却变得十分精神，早早地喊醒自己，要一起出去哪哪哪玩了。
曹劲开玩笑说：“小孩子是永动机，她们不知道什么是疲倦。”
笑过后，她又认真起来，“孩子会督促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谈到养老问题时，曹劲说：
“我们可以不靠别人生活，只要自己足够独立，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老了也不怕。我的父母如此，将来我也会这样告诉我女儿。”
在人生向上拼搏的路上，很多女性都面对一个被繁殖义务拖累的人生追求。
萧红曾感慨，“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
尽管社会有了巨大的进步，但摆在无数女人面前的，依然是天平两端的事业与家庭。
可是，女人天生就一定要结婚生孩，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答案是否定的。
每个人都有其选择的权利，像颜宁那样不婚不育，或曹劲那样有家庭但不忘事业，或做个传统女性回归家庭也罢，社会都应对她们持有包容的态度。
但有一点肯定的是，曹劲一直强调的：你的能力越强，选择权就越大，你就越自由。
作者：安吉拉，一个喜欢深夜捧半杯残酒，俯瞰地上“小蚂蚁”的神经质。关注家庭杂志()，每晚与你一起探讨诗和远方、鸡毛和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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