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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夏日结束,少年死去一点

2019-06-17    作者:庄雅婷    来源:网络

  如果你的夏天是一场爱恋,那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告诉我第一时间你脑海中的画面是什么样子的?是夏日午后骤然而至的暴雨,还是月明星稀的时候露台上吹过的风?有没有人对你说“今晚的夜色真美”?还是深夜路边摊上的凉啤酒和小龙虾?也许有东南亚的海水和最美的夕阳,或者是院子里冰镇的一个西瓜。异地恋的朋友说,夏天就是京沪快线上总是延误的航班;暗恋者说那是一罐防晒霜,虽然没有被晒伤,但还是黑了;现实主义总是冷冷的说,不要看水草丰茂的美,蚊子能咬死你。

  啊真是,每个人的恋情都如漫长而短暂的夏天,各有各的场景与心情。

  这个季节最容易生发爱意,我觉得倒不是因为穿得少……它契合了恋情中此起彼伏的心绪:有时炎热,有时清凉,有玩乐之心,有飞蛾扑火,有闪电雷雨,也有满街游走的两袖风。何种情愫,都可以即刻进入内外契合的情境中。

  ummer time已经进化成一种人生美学。我们每次形容它的时候喜欢用 endless这个词。

  金鱼西瓜、浴袍花火是一种意象,漫长的海岸线和自行车、白日梦是另一种,胡同里的蒲扇、白色背心儿还有娃娃头冰棍儿又是一种。每当我们沉浸,就忘了春天的心急如焚、秋天的辗转惆怅,还有冬天温暖的火炉,总以为这种日子可以无休无止的过下去。

  在最热烈的时候,你有时会隐隐的感到忧伤,明明在玩乐,脑子里却有一份永恒的暑假作业。当天气变凉的时候,偶尔会觉得之前的热烈是一场幻梦。

  就好像那曾经的少年意气,经过了一个夏天之后,沉静下来,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但眼睛中的内容已经不一样了。每个夏日结束的时候,少年心就好像死去了一点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欢迎回到现实世界。跟你讲,这就是岁月的消磨。

  现在你可以再想想,如果你的夏天是一场爱恋,那它此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夏天伤感的恋情,一种是,还没有开始,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结束。另一种是,本以为来日方长,但谁料结局是猝不及防。而它们殊途同归,在你没意识到结局来临之前,就已经有了征兆。这种忧伤就好像现在是六月,我心中的夏天刚缓缓的拉开帷幕,而商场里的夏装已经开始打折了。

  那心中一惊,惊吓到心中少年。这个夏天,我见证了很多段带着夏天气息的恋情。而夏天还没有结束,他们就分手了。而我逐渐发现,无疾而终的恋情都仿佛记忆深处的一个夏天,带着暴烈的气息与幻梦般的忧伤,你记得那些快乐的华彩片段,也记得花火照亮的天空,唯独不敢确认是否真正扎实的爱过。

  我有一对朋友一直在吵架。他们每天可以找到一个新的细节证明对方不在乎自己,即使高高兴兴玩乐之后回家,那些隐忧又会浮现心头。他们会在玩乐的过程中观察对方的脸色,总有一个人突然就不高兴了,也会揪住对方无心的一句话,来证明自己是被忽视的。虽然他们穿得那么鲜艳,玩耍得也很合拍,然而冥冥中总是空悬一份巨大的危机,让所有言行都显得别有用心。

  然后他们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分手了,近似四岁幼童般赌气的理由。两个人若无其事的沉入各自的海域,各自游开,脸上没有一丝裂痕。其实,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分开。但在我看来,分开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

  我以前总是期冀好的恋情中有这么一种:就像两个要好的小伙伴,能吃喝玩乐到一起,大家喜欢的东西也是一样的,然后就在这样的夏天没头没脑的玩耍着,天黑之后牵着手回家。但后来,我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因为天黑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那么小伙伴也并没有什么意义,毕竟,玩到一起的也可以是导游,也看不出这样的小伙伴和闺蜜有什么区别,又怎么谈得上少年心呼啸如夏天挟裹暴雨而来。

  我们总是鼓励自己“要做更好的自己”,用来配得上“更好的人”,在游乐之心的驱使下,并不愿意承认当下的我所爱的当下的人都是更好或最好。而一旦不需认定或公示,就会进入暗地里的随时观察和考核,用来证明他不爱我,他不配爱我。所以,无论他们玩儿得有多疯,当你站远一点看,就知道这爱情其实尚未开始。他们就连短暂的相爱都不肯承认,也不过是一起疯跑过一个水美草肥的夏日而已。

  是的,当代恋情都很矜持,在这种相互打量的基础上,变成一颗缓释胶囊,非要你徐徐释放爱意,我也才徐徐释放抗生素。啊,这就是我说的,你以为是来日方长。总觉得还有那么多的时日,可以慢慢日久见人心——就是以为未来的时光都是 endless summer,却遭遇猝不及防,突然有一天发现落叶遍地,而身边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我有时觉得,人是不期待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的。他们更多的乐趣在于调教上面。男人在玩养成游戏,女生笑嘻嘻的玩求生欲的试探。你说你能调教对方的什么呢?

  一个人爱的方式是不会变的。这写在他所有的过往里,即使高光时刻他可能会焕发出完全不一样的能量,然而终究会回到他最熟悉的方式中去。

  我在这个夏天遇见另一对情侣,他们可能是那种在游乐场可以牵手玩耍的绝配,但天黑之后回到各自的家的时候,过的又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他们进行着矜持的互相调教的恋爱,不断打量对方是不是达到自己的标准。男的希望女的可以多表现一点痴迷,以他的感受为第一标准,总嫌对方仰视的头抬得不够高;女的希望对方可以给自己更多帮助,让自己在事业上立得更牢,并且勾勒了一张蓝图。而这里的死循环在于:女生没有达到标准,男人就不想给予帮助,而女生没有得到现实帮助,才不会扬起仰视的头。

  而他们都以为来日方长,这一场博弈可以慢慢进行。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当代年轻人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是不能安心恋爱的。他们似乎更在乎谁战胜谁,从而在一开始就保持一个强弱已定的稳定关系。若不能,就不继续。

  这段故事的结局也很猝不及防,在姑娘刚刚跟我说完这位男士有了一点点进步的时候,另一个头仰得比她厉害的姑娘插入了。她苦笑说:我颈椎不好,不能再仰了。

  我对她们说,今年可能是我遇见少年心最少的一年。少年心呢?那种一往直前的勇气和热情呢?那在倾盆大雨中奔跑的洒脱和快乐呢?没有人在乎杯中的一轮明月了吗?最终我们的夏天,变成了在两间空调房里,隔着玻璃的暗自打量。

  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和以为来日方长却猝不及防的恋情,都不需要过多安慰。因为我和她们说,其实你们根本还没有恋上。就好像这夏日给我们的错觉,你以为那些炎热和暴雨,那些海浪和狂风,就是情感的波澜了吗。不是的,那是游乐园里过山车的头晕目眩。

  可能我确实老了,变得保守了。我觉得再短暂的爱中,也是会有未来的。在这一段爱里,你们有没有想过不远的未来彼此会变成什么样子,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有一段深厚的人生交集和共同命运。如果没有,那也不过是手拉手去游乐场而已。

  哪怕是夏日的两只小松鼠也好,手拉手去摘果子,存在树洞中,想着共度这寒冬。

  好吧,再见少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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