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老阿姨”到底老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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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名80后女性，第一次听到“90后老阿姨”这个梗，感觉就像一位胖大妈眼睁睁看着身旁的苗条淑女在抱怨自己腹部并不存在的“赘肉”，酸得很。

　　掐指一算，曾经标榜为“个性一代”的90后，都已经踏上奔三之路了。她们的“80后老阿姨们”，也荣升为“80后老奶奶”了。

　　90后女性怎么看待“老阿姨”这个称谓呢？几位90后好友这么说：

　　“不屑，人家明明是小仙女。”

　　“00后开始活跃了，各种作，说90后out，90后就自嘲是老阿姨斗不过熊孩纸了。”

　　“没什么看法，就是觉得，哎，老了老了，追星都只能是阿姨粉了。”

　　看来，90后女性症候群里，有认老的，也有不认老的，有不屑的，也有自嘲的。她们为何揽上“老阿姨”的标签？她们到底老不老？请允许我这位80后老奶奶在此以过来人的身份，略略又肆意地揣度一下她们的心声。

　　1.

　　我们隆重登场了，我们和社会有了链接

　　早在那个花季雨季的年龄，我已经为自己是一名80后而着迷，证据是怀里整天揣着那本似乎永远都看不完的小说《花季雨季》，那忧郁作得到位。

　　上大学后至出来工作，这股着迷劲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达到了巅峰（请原谅我的自恋）。看到报刊杂志有关“80后”标题的文章必看，即便观点是贬低的，看完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像“枪打出头鸟”里面一只心甘情愿被打的鸟。

　　从客体关系理论的角度看，人活着的动力来源于关系的满足。被贬了、被打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要好。所以，对于当年在社会圈刚“出道”的80后，就这样被推搡着登上了社会的大舞台，正式和社会拉扯上关系了。他们活脱脱地站到了舞台的最前端，踩着最前卫的步调，演着最抢眼的角色。

　　如今，奔四的80后在时代的潮流中退居二线，2字出头的90后成为当下当之无愧的“流行前线”。但是，该以怎样的方式登上舞台呢？

　　于是，“90后老阿姨”的称呼应运而生。她们以这种自黑的方式@其他所有“XX后”：我们隆重登场啦！眼球，看过来！

　　这是一种归属感的宣示。“阿姨”这个角色，代表具有一定的阅历，加上“老”字一衬托，表明她们正在和这个社会进行深度的链接。“90后老阿姨”的“出道”，实际上是90后女性用她们独特的带点可爱的“作”的方式，向世人宣布：我们正式登上了社会的舞台，并且已经在舞台中摸爬打滚了。

　　2.

　　我们的角色有点混乱，需要身份上的确认

　　我是谁？从何而来？到何处去？这是人作为社会个体在身份认同问题上永不过时的哲学性的自我拷问。

　　为什么需要身份认同？

　　埃里克森提出的“自我同一性”概念，实际上就是一种身份认同的集合。基于文化的差异，人有各种各样的分类，每个人因着自己的出生、所处的历史、面临的环境等等，而拥有自己独特的属性。身份认同就是个体在诸多文化中找到自己属性的定位并加以确认，以避免出现角色的混乱感而导致人格上的分裂。

　　我们以年代为界限，把现代人分为00后、90后、80后，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划分。“我们是80后”即为一种集体性的身份认同。我们根据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为自己的身份命名，之后自然而然地寻找符合自己身份的特征并加以发扬，从而知道自己该去何处。

　　90-99出生的这批女性，卡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状态。她们大部分已经脱离校园，进入社会打拼。她们既不能像80后女性那样已经拥有成家立业后确立的妻子、母亲等多重身份，也不能像00后女性那样因身份上的近乎一无所有而肆意妄为地活着。

　　她们来到社会结识各种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贫穷的富有的。她们还无法从这些客体对象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身份去认同，可以说她们处在一个巨大的身份不确定中——工作不确定、婚姻不确定、生育不确定。

　　“老阿姨”的身份，首先在性别上是女性，而且是成熟的女性。90后姑娘们在幻想中为自己建立了一个成型的身份，以弥补内心的身份缺失感。“90后老阿姨”的称呼背后流露出90后女性在角色混乱中震荡以及对身份确立的渴望。

　　3.

　　我们并不老，我们需要社会的肯定

　　我们经常会说或者听到别人自损说“老了老了”“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诸如此类，稍微觉察一下就能感受到，这实际上是以一种谦虚的方式自我褒扬。因为这样的哀叹一般都会换来别人的一顿赞美：“哪里老了，那么年轻，能干着呢。”

　　每一代人似乎都会面临被黑的局面，要么被别人黑，要么自黑。

　　在那段80后登台的岁月里，韩寒式的叛逆在80后的内心大行其道，以致于有人把80后称为“离经叛道的一代”、“垮掉的一代”。

　　我对这些标签表面上是充满敌意的，毕竟是对我们这一代人的片面解读。但心里面又暗自窃喜：“离经叛道的一代”、“垮掉的一代”，不知为何怎么听都是褒义词，似乎在说你们这一代太有能力了，你们是能守住基业的一代，能撑起一片天地的一代。

　　时至今日，80后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既叛逆又保守、既垮掉又撑起的一代。

　　说回“90后老阿姨”。90后姑娘们的高明之处在于先抑后扬。她们口口声声说老，其实内心不认老，也不甘老去。她们以一种“表里不一”、反向形成的方式去言说和行动，为的是得到社会的肯定——我们并不老，我们正在发光发热。

　　4.

　　即便真老了，“老”也是我可以控制的

　　老去意味着变化，而且是一种范围缩小式的变化，老会直接导致自恋受挫。怎样去防御这种挫败感呢？

　　有一种方法，就是提前把“老”想象好并说出来，如此，老去就变得可控。不黑自己，就会被别人黑。自黑之后，至少这个关于“老”的形容不是别人给我的，不是时代给我的，也不是年龄给我的，而是我自己给自己的。我可以控制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包括是年轻还是年老。

　　没有人不怕老，女性尤甚。在西方社交场合询问女性年龄直接等同于欠揍。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成为“冻龄女神”？

　　尚算年轻的90后美眉们怕不怕老呢？当然是怕滴，她们并不真的希望自己成为年老的阿姨。可是她们机智的潜意识会在她们老去的道路上至少稍稍削弱那把杀猪刀的锋利：都说了我们是“90后老阿姨”，我们接受变老的事实，提前做好了老去的准备，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90后老阿姨”的自黑式称号，即便不能阻止这批女神们老去，但至少可以让她们成为最淡定地老去的一群人。

　　以上便是作为“80后老奶奶”的我，对“90后老阿姨”的一番臆想。

　　我想，“90后老阿姨”到底老不老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没有看到她们正在以一种老去的方式谱写一段不老的传说。

　　作者：舍予 第四季传播师计划学员，动力学取向心理咨询师，曾混迹于检察官队伍，后闯入心理圈，致力于以精神分析诠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