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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2019-03-31    作者:王小二    来源:王小二日记

  胖妞读幼儿园的事儿,已被提上日程。

  本地幼儿园,收费不一,一学期,有的2000多元,有的3000多,也有一万多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选择就行了,费用我出。选好了跟我说,咱就报名。丫丫嫌我不上心,不是不上心,而是费尽心思,或许还是最初的选择。

  依着我的意思,明年再上幼儿园,大一岁有大一岁的优势。相当于,晚跑一年,但年龄优势每年都在。

  结果,全票反对,我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据说,因为胖妞读幼儿园的事儿,丫丫重度焦虑。我觉得,大可不必,该读什么学校,咱就读什么学校。

  就在附近读,也不错,非要花钱进一些机关单位幼儿园,或是高档次的园,也未必是好事。

  小孩子们也有一个圈子,层次不同,圈子不同,自然没必要硬让孩子去融,往往碰壁,反倒带来了伤害。

  现在的小孩子,选择的余地大多了。

  我没上过幼儿园,当年,村里没有幼儿园,我入学的时候,连半年级都没有。

  直到我读到二年级,学校才设立了半年级。那时候的半年级,跟现在的学前班差不多。

  所学内容,无非就是绘画,音乐。绘画,就是画风车啦,船啦,月亮啦,太阳啦,鸡蛋啦......

  所谓音乐,则更有意思了。音乐老师一天到晚用电子琴演奏两只老虎,小星星等一些简单的乐曲。

  我经常跑到半年级的窗户偷看偷听音乐老师弹电子琴。那个电子琴也有些意思,按键上标注了1234567。

  我想,所谓的音乐老师大抵对音乐也是狗屁不通的,不懂乐理,不识谱,熟悉的歌曲,勉强可以弹奏个大概。

  陌生的曲子,则没辙了。

  去年的一次,我回乡下,路过当年的音乐老师家,听到有竖笛的声音,循着声音过去,一群孩子正围着老师嚷嚷着。

  他吹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我递过去一根烟,聊了一会,发现,他连半音全音都不懂,这是任何学音乐的,都必须要知道的,就像钢琴,黑白键依次相邻的两琴键之间为半音关系。

  连这个都不懂,真不知道他是咋教音乐的........

  也不怪,那时节,乡下的老师大都是全能选手,无论小学还是初中,一个老师往往兼代好几门课。

  要说教语文的,兼历史,政治,这个好理解。我们学校有个老师,因鼻子大,我们都喊他大鼻子老师。

  大鼻子老师本来是教历史的,是民办教师,学校缺数学老师,大鼻子老师干脆连数学也一起教了。

  那时候,大鼻子已经50多岁了,他也是一边翻书学习,一边教学,教的稀里糊涂的,我们学的也稀里糊涂的。

  对于数学,大鼻子老师是心虚的,他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最怕我们问问题。

  而我们恰恰就想让他出丑,总是在工具书上挑一些难题,故意问他。举手,喊报告,没有用的,大鼻子往往装看不见,理由,刚才说了,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敢接招呀!

  越是不敢接招,我们就越是问。到最后,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强烈要求老师帮忙解答,大鼻子无奈,只好走到我们的座位旁边,费老大劲,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掉,还是做不出来,往往彼刻,我们是最满意的。

  我还记得小学校长呢,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老头子了,没什么文化,教二年级的数学。

  4位数以上的加减法,他不一定能算对.......

  比如,10505.2+20102.2=?

  校长教学的时候,从来不念具体的数字,而是,拿着竹竿,一边比划,一边说,这么多,加这么多,等于这么多。

  之后的很多年,村里的很多人总拿这事儿开涮校长。

  这很多人,自然也包括我。

  校长虽没文化,但工作很勤恳,都那么大年龄了,还扛着树苗子栽树呢!

  嗯,那时候,植树节,老师学生是要一起植树的。

  长大后的那些年,一想起那些事情,我就特别后悔,后悔当年的自己竟绞尽脑汁地去刁难,去嘲笑那些民办教师。

  因诸多原因,民办教师的存在,的确有些尴尬。可是,他们也实属不易。风风雨雨那么多年,开不了几个工资,转正无门,该干的活儿,一点儿也不少干。

  当然,当年的教师也没有现在的老师压力大。那时候,家长表面上还是很尊重老师的,老师说啥就是啥。

  不像现在,一些家长动不动就问责老师,自己的孩子学习成绩不好,竟然怪老师,看把你能的!

  成绩不好,自己还有理了?!我听说,还有打老师的?七八个人一窝蜂地冲上去打一个女老师?

  去年,本地不就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吗?

  据说,孩子撒谎,称,老师打他了。家长一听,火冒三丈,冲到学校,二话不说,把女老师打进了医院。

  为什么成绩不好,因为你孩子蠢。孩子为什么蠢,因为你蠢。你为什么蠢?

  因为你蠢,所以你蠢!

  一想,我就来气,连砸电脑的冲动都有了.......

  当年的乡下,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父亲把我送到学校的时候,毕恭毕敬地跟老师说,娃调皮捣蛋,该打就打,不要手软。

  有的老师碍于本村的面子,多半不会真打。但是,我是真挨过揍,就是偷看刘冬梅解手那次.......

  老师打过,父亲打。父亲打过,母亲接着打。

  打完之后,母亲扭着我的耳朵往家走,准备上演续集,我看到冬梅蹲在墙角,捂着脸,哭个不停。

  民办教师自己家里本身就有地,春种秋收,跟寻常百姓没啥区别。记得特别清楚,一到麦收季节,我的语文老师总是喊我去他家,帮忙干活。

  当然,也不白干,老师也会送给我一些报刊杂志,农村孩子报啦,还有一个叫什么半边天的杂志?

  那些报刊,对之后的王小二的确也产生了一些影响,或多或少。

  语文老师还下河摸鱼呢,一下午都没逮到几个,被他老婆给骂得够呛,拎着篓子,灰溜溜地回家了。

  哈哈哈~~

  民办老师就是这样,穿上正装,走向讲台,就是老师。

  脱掉正装,换上粗布衣裳,就是老农民。而所谓的正装,无非就是老式的中山装罢了。

  当年,在乡下,老师家的日子也好不哪去。像我父亲那样做生意的,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

  农村的经济萧条,没有购买力,大家都穷。听母亲说,1986年的一天,父亲接了个大活儿,挣了10块钱,全家人沸腾了,邻居们羡慕不已。

  当然,只是听说,未曾经历,毕竟,86年,王小二还是个液体呢.......

  我姐是86年出生的,后来,有了我和妹妹,一直到90年代中后期,家里仍然很拮据,或者说青黄勉强能接上。

  1997年,父亲把我送到了县城读书。正常的逻辑去推算,那时候,家里的情况应该好转了。

  当年,我是我们村第一个去县城读书的娃。后来的一些年,其他的庄户人家才陆陆续续地把孩子送到县城或市区。

  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单说90年代初期,我们姐弟三个渐渐长大了,该入学了,学费是家里的头等大事。

  每人每学期需要几十块钱呢。除此之外,还要订校服,也需要一笔当时看来不菲的费用。

  家里人情礼节,也多。麦收之后,全部卖掉,换成现金,都不够贴补家用。

  生意又不好,早年间,在乡下,赊欠行为又很普遍,买东西,不是不给钱,而是没有现钱可给,往往都是先记上账,等麦收或秋收,卖了粮食再归还。

  那时节,乡下人除了种地,多半没有其他收入,也没有出门打工的概念。不像现在,临时打个零工,也能挣几个,当年的乡下,是真的没有地方去弄钱。

  真的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收成不好,店里赊欠又严重,这导致我们家更拮据,每次要交学费,父亲总发愁。

  乡下学校的学费也是可以赊欠的,是可以缓一缓再给的。可是,我嫌丢人,父亲不给交学费,我就不愿意去读书,就闹,就在地上打滚。

  突然想起临开学的那天傍晚父亲敲邻居家门的背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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