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套拆迁房引发的姑嫂大战

　　利益只是照妖镜，情深情浅一目了然

　　几天去房产中介公司办事，和里面经纪人聊天时，偶遇郑姐。

　　郑姐，是我早期工作时的同事，当时她家就住城郊结合部！

　　她和公婆同住，房子是老房子，是二间小二层楼，装修普通，但前后通风，还有个小院可以种一点花草树木！

　　记忆中郑姐微胖的身材，时髦的发型，爱笑，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虽说人到中年，实风韵犹存，也有点可爱。

　　她为人也热情大方。每逢周末，总要邀一邀我们几个同事去她家做客吃饭。

　　我们每回盛情难却，所以也爱买些水果鲜花，以表感谢。

　　毕业后，我留在了这座离家有1个小时左右车程的城市，她们几个更远。

　　我们都是租房生活，平日忙于工作，吃的随便。

　　但去郑姐家，每次都有家的感觉，许是因为年龄上，她长我们好多岁，又许是她的精湛厨艺，总能烹饪出妈妈的味道。

　　那些家常小炒里，满是化不开的情结。

　　那时郑姐总说：我家旧是旧了点，但还算温馨是吧？等几年姐要有钱了也买套大面积商品房，装修精致一点，喊你们来撒泼打滚。

　　我们就听着她说，笑得美滋滋，好像那刻就在她房里撒泼打滚似的。

　　郑姐还常说：如果运气好拆迁了，我婆婆说，可以分好几套，到时房子都给我们，嘿嘿，那样，你们就不要去外面租房，我家便宜租给你们，然后每天搭伙吃饭！

　　郑姐说时，眼里装着希望的光芒，脸上浓浓笑，那分那秒的好心情好期盼完全感染着我们年轻的心，让我们也为之兴奋、期盼。

　　仿佛听的不全是郑姐的盼，好像也是在听自己的希望和憧憬……

　　期盼何时在这个城市里也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憧憬遇一个人，就爱了一生一世。

　　于是我们盼望郑姐能早日买上房，或者被拆迁。

　　因为我们还知道，郑姐老公做生意大亏过，还欠着人家很多钱。

　　郑姐其实过得不容易。那些年很拼，再累也想多加班。只是她心态好，看着笑嘻嘻。

　　其实想起那一年，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后来，我们那个公司被一家日企收购，经营范围发生大改变，管理模式也发生大地震。

　　很多人离职了！包括郑姐和我们几个。

　　因为年轻我们很快找到新工作，但郑姐显然有些困难，她去很多家面试无果后，感觉不对劲，就想要南下广东做生意。

　　当时没钱，还欠着钱，她所幸赌一把又借了点钱，硬是联系她在广州的一个姐妹，去了。

　　去广东前，她又一次请我们吃饭，我们送了礼物和祝福。

　　我们都喝了酒，说了好多欢喜又伤感的话，席间也说起她的房子若拆迁的事。

　　她说，她一定回来请我们去她家胡吃海喝。

　　我们说一定，一定！

　　可后来，人在尘世，都身不由己起来，而风云又几多变化，我们中的好多人终究是七七八八散了。

　　各自去了不同城市落脚再生活。

　　而我依旧留在宁波，因为这里也是我故乡的城市。

　　我也终是在这里买了房子，找到了爱的人。

　　我们很少再聚，自然再没见过郑姐。

　　我换了很多手机，但没有换过18年前的手机号。可郑姐换了，像是失联。

　　六年前，我经过那个城郊结合部，去老房子找她。

　　开门的人是一个陌生女人，她说是郑姐的大姑姐。我问郑姐消息时，房子深处传来几声轻咳声。

　　我认得，是郑姐的婆婆。

　　她慢悠悠走了出来，看起来很精神，只是说起郑姐，脸上也没多少喜悦，更没因我来找她儿媳妇而流露出该有的热情。

　　她只是说，郑姐在广州做生意还不错，很多年前已在广州买房，大概一年回来二次。基本外人很难遇见。

　　她婆婆还说，她现在不跟什么人来往的，你们也别找了，这房现在她女儿住了。

　　她婆婆说完又慢悠悠走进了那个有点深的房里去。我就问她大姑姐要了号码。她大姑姐也是一脸冷漠。

　　走出那片地，我就给郑姐打电话。

　　很多年没说过一句话了，一听是我，郑姐声音欢喜的哽咽了。

　　我也是，就觉得从前的友谊交情真的那样深，即便很多年不联系，不说话，再续时，依旧情义浓稠。

　　我问她：姐，你过得好不好？

　　她在电话那头，笑得颤颤的，久久的，怕是没少笑出眼泪来。

　　她说：我还好的，我做生意就是忙，虽这几年赚钱越来越吃力了，但比过去上班好，也还清了之前欠别人的钱，在广州落脚有个家。

　　我很为郑姐开心。我随口问郑姐夫和珍珍（郑姐女儿）都好吧？

　　郑姐说：珍珍好的，他，他也好的。后半句话明显轻了下去。

　　郑姐又接上话说：其实我在广州挺苦的，我好想回宁波。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我说：幸好还有郑姐夫在你身边，你若累了撑不住了，找他多说说话。

　　郑姐说：算了吧，我一个人和一个人也可以说话。然后她慌乱说了再见。

　　我也不便细问。

　　这一通电话看似近在眼前，仔细一算，时间又把往事带远了很多年。

　　所以在中介公司猝不及防遇见她时，我竟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

　　郑姐也认出了我，露出了招牌似的笑，但一笑立马做出痛苦状，慌忙间她用手捂着脸，把笑硬生生憋了回去，眼里浮起淡淡的琢磨不透的忧伤。

　　我才发现她右脸很肿，眼角还有好几条被手指甲等物抓过的血印。

　　我急忙问：姐，脸怎么了？眼角什么抓的？

　　她低下头去，又抬起头来，苦笑说，你也不是外人，这是被打的！

　　打的？谁打的？郑姐夫？

　　不，是被我大姑姐一巴掌打的，眼角处也是她撒泼抓的。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几年前去她老房子找时遇见的那个陌生女人，当时直觉冷漠，不曾想，她还会动手打自己嫂嫂？

　　我说：姐，她为什么打你？你们吵架了吗？

　　郑姐说：吵得很厉害，她打我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我没还手，这一次，我回敬了她一巴掌，这不，这几天，她天天上门来骂人。

　　我说：什么事你们吵架成这样？

　　郑姐说，还不是那三套拆迁房。

　　她拉我到中介外面，那里有一颗高大的树，阳光从树梢处洒下，落在有些枯叶的地面上。

　　她傻傻站了一会。

　　许久，郑姐捋了捋额前的发说，她原住的老房拆迁了。分了三套，还补贴了30万钱。

　　这房之前结婚时，公婆说是给儿子媳妇的。

　　因为房子是公公名，直到过世后，也一直没更改，所以分房落户时，婆婆答应二套会写儿子名字，一套写她自己。

　　郑姐在广州，本想亲自过来处理，但她老公说这点事，他妈妈姐姐会弄好。

　　可实际分房下来后，她才知，事情并不是按之前说法做的。

　　那三套房子，一套写了老公名，一套写了大姑姐名，一套写了婆婆的。

　　她回来找婆婆问情况，理论怎么回事？

　　婆婆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她老公玩着手机不吱声。她一急问大姑姐。

　　大姑姐说，房子一人一套很公平，都是爹妈生的，至于另一套，她妈百年后也给女儿。

　　郑姐说，凭什么啊？房子是她和老公的，现在拆迁了按理也没大姑姐什么事。

　　但考虑到曾经和公婆同住，这些年大姑姐又住在房里照料，现在有三套房好分，给一套她是接受的。

　　但凭什么她先发制人要占两套？

　　我说然后呢？

　　郑姐说，然后话赶话吵了起来，她说婆婆不公时，大姑姐骂她，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她很气，说大姑姐无理取闹，结果被她扬手打了一巴掌。

　　当时婆婆老公都在场，老公只帮着拉架，什么也没表态。

　　这事没过半个月，一家人又坐一起商量，大姑姐想要把婆婆那套也改名，还得知，30万钱婆婆早给她女儿了。

　　这又打了一架。

　　这次大姑姐一巴掌来时，郑姐说她也还回去了。她只是不懂，为什么夫家人这么对她？

　　以前她没去广州前，婆婆还好好的，大姑姐也经常来吃饭，她去广州时，大姑姐说想住这房子，她二话没说同意了，还因为大姑姐照顾婆婆时间多，每一年还给了1万元钱。

　　可现在她去广州这些年，竟然变成这样，而且她问婆婆怎么想的，她婆婆说，你大姑姐家条件差一点，生的又是儿子负担重，你们在广州有房，宁波一套就够了。

　　那你老公呢？郑姐说了这么多，这个老公却一点没样子啊！

　　她说：他，他不管，他说，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房子是我妈的，她要我姐，是她的事。

　　那打巴掌事呢？

　　郑姐低下头去，这次很久才抬起来说：他，他在广州早有人了，就是你几年前打电话来时，好上的。

　　为这事，我们吵架无数次，还说过离婚。只是珍珍还在读书，没有离。

　　我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人心一旦变了，做出来的事自然丑相百出的多。

　　这分房动机自然也水一样清楚。婆婆的出尔反尔，大姑姐的无理凶悍和得寸进尺也有了源头可追。

　　怕是这家人早把郑姐当外人了吧，怕是早就在一起算计家财了吧？

　　只有郑姐未看透。

　　她跟我说：本来觉得拆迁是喜事，现在搞得烦恼透了，婆婆一碗水严重偏给女儿，大姑姐更是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她说，她要这么办？就这样眼睁睁房子都给大姑姐吗？她在广州是有家，万一离了，也只有半个家，在宁波也是。

　　她最后很无助的说，我嫁给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就不为我说句话，我在婆家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啊。

　　我握着郑姐的手感到很难过。

　　我想对她说：

　　姐，你在婆家的地位是你老公给的，他不袒护你，不把你当回事，那两个没有和你血缘又和你离的远的女人，怎么会爱重你？

　　说到底，婆婆也好，大姑姐也罢，只要你老公站出来强烈不许，护着你，她们又岂敢动你半根指头？

　　不是拆迁房带来了烦恼，而是不拆房这婚姻，这婆媳，这姑嫂情也弹指可破。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人性变质问题，这些关系里也都没什么交情。

　　三套房子不过是这一切交情的照妖镜而已。

　　毕竟利益面前，情真情假才一目了然。

　　我酝酿着要不要说给她听。

　　郑姐手机响了起来，大概是她老公的电话，没说两句在电话里又吵起房子的事。

　　几分钟后，郑姐含泪挂掉。她和我说，她要走了，过几天可能去广州一下，争取下女儿意见，她可能打算离婚。

　　我点点头，表示都理解。

　　我说：姐，当务之急，要理清你在爱广州的财产，你的利益，还有对自己好一点。

　　我说，姐，不要委屈自己，该表态表态，该泼辣泼辣，该争取争取。还有你女儿大了，也会理解你的。

　　她笑了，像当年那样好看，两颗虎牙若隐若现。她转身，我红了眼圈。

　　一个曾经如此热情开朗的女人，如今变得满目疮痍，真是岁月这把杀猪刀的摧残吗？不，不是的！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婚姻中的那个人人变了心，是爱变了质，是她守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不爱她。

　　而点燃这场姑嫂大战的导火线也是那个男人。

　　多想许多年后，再遇见郑姐，再看见她笑颜如花的模样。

　　婉清PS：这些年随着城镇化建设脚步的加快，出现了很多拆迁分房的现象，这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人们的居住环境和生活质量。

　　大都家庭收获了欢喜，但也有部分家庭，却因为家中突发的“好事”最后衍变成了一场利息角逐。

　　夫妻反目，婆媳关系恶化，姑嫂兄弟间算计，也都一并体现。可以说人性的缺点暴露无遗。

　　当然很多人也会在失去亲情、爱情、婚姻、和其他关系后，感到后悔，但也有部分是永远不会觉醒的。

　　而在郑姐这个事情里，更是变了很多味道。其实我们嗅到的是婚姻霉变的味道，那么后面的所有事也一清二楚。

　　一个男人不爱你，不看重你时，其实根本不需要纠结你在婆家有没有地位的事，那是根本不会有地位的。

　　哪怕你赚很多钱，养着这个家，在婆家人眼里也是自己儿子本事大的事。所以关键的关键还是找对一个爱的人，并在今后日子里学会自我强大，并好好爱自己。

　　是的，你要有一个心态，有人疼，感恩并加倍对你好，无人爱， 那就不卑微， 还可以自己爱。

　　端木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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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婉清，专栏作者，自由撰稿人，已出版畅销书《懂，是尘世最美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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