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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了白富美,我痛苦万分”

2019-03-22    作者:蜜思喵    来源:蜜思喵

  夜间9点,停车场一片寂静,方乐终于推开车门,满面倦容地走进电梯。

  其实,8点已经到家,却没有上楼。

  他躲在车里,熟练地放平座椅,打开电台,闭上眼睛,缓缓躺下去。这个习惯已持续了很久。

  只有这偷来的短短一小时,他才觉得完全属于自己。

  音响开得很低,忧伤的情歌更显飘渺,他似听非听,放空地小憩一会儿后,头脑里又乱七八糟地交叠着过去的美好回忆和如今的婚姻场景。

  彼时的程妙,气场强大,果决精明,习惯性摆出一脸“生人勿近”,冷静得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唯独在他面前会流露温柔的笑意,还会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般,跟他撒娇任性。让他骄傲,让他着迷。

  他和程妙到底是谁先变心?为什么他们在彼此眼里的一切都变了呢?

  果决变成强势,任性变成跋扈,冷静变成无声的嘲讽。

  他不敢细究,却忍不住一次次思索、对比;越往下想,越感觉沉闷压抑,却始终找不到确定的答案。

  9点10分,方乐推开家门,程妙正和保姆一起给女儿洗澡,听见响动,并没有回头。

  他也没有过去打招呼,径直走向房间,他不太适应这种时候加入。

  女儿一般8点半就睡觉,他通常不在家。今天大概是玩得兴奋了一点,耽误了时间。

  3岁的女儿,生得玉雪可爱,正是最惹人疼的年纪,小嘴里经常会蹦出一些童趣十足的话语,逗得夫妻俩忍俊不禁。

  也只有这短暂的一瞬,方乐会感到一丝真切的温馨。

  程妙其实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好妈妈,没有带女儿睡过一天觉,办完女儿的周岁宴就重回职场,每天陪女儿的时间也只有晚上短短一会儿,和他这个爸爸差不多。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但他的女儿反倒喜欢黏着妈妈。

  方乐一开始有点不解,有点失落。渐渐地,就不那么在意。

  毕竟,女儿最依赖的是保姆,睡前一定要保姆哄,连程妙都不行。

  想到这里,方乐竟有点隐隐的幸灾乐祸。

  当初,为了这个保姆,夫妻俩可是爆发了一场剑拔弩张的战役。

  程妙怕疼,坚持要剖腹产,月子是在高级会所里度过的,专人全方位照顾,方乐妈妈学习的护理技能毫无施展之地。

  还没出月,程妙和岳母已共同决定,把岳母娘家一个在外地当月嫂的远亲召唤回来成为住家保姆,根本没和他商量。

  方乐非常生气,觉得自己不被尊重,连带母亲也被看不起。

  母亲在老家二甲医院工作几十年,干的虽是内勤;但耳濡目染之下,现代的科学育儿观早已捻熟于心。

  母亲的儿女心非常重,三年前退休后,一直期待着含饴弄孙。

  程妙怀孕期间,他就提过这事儿,程妙淡淡回应过一句:“到时候再看吧。”

  他以为,这代表程妙的默许。

  婆媳每年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中秋和过年,程妙会跟他一道回去;清明和父母生日,大都是他自己回去,程妙礼到人不到,也没谁计较。

  母亲慈祥随和,跟程妙从来都相处得亲热客气,毫无矛盾可言。他实在想不出程妙有什么理由反对母亲来家里照顾孙女。

  没料到,程妙和岳母联合起来,猝不及防地给了他当头一击。

  程妙出月子时,母亲还不知道保姆的事,开开心心回了老家收拾行装。

  方乐不好去质问岳母,只能找程妙沟通。

  他没提母亲的想法,只说自己不习惯家里有外人,觉得各种不自在,让程妙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程妙条理分明的堵了回去:“你和我的感受都不重要,全是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安宁。我对你妈没有任何意见,但她是你妈,是我婆婆,我们现在的关系能维持不错,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少,距离隔绝了矛盾,长期相处必然会出问题,到时候你也为难,对不对?”

  “如果她的好意,影响了我的生活方式,我该怎么说才能让她不多心?如果她过份溺爱女儿,我该怎么讲才能让她不难过?我花钱雇来的就不一样,我没那么多顾虑,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换!”

  方乐哑口无言,他承认程妙说的句句在理,身边朋友里的确不乏愁眉苦脸的“夹心饼干”。

  但想起母亲看着女儿时发亮的眼神,他还是决定再争取一把,他也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

  他再三保证,程妙担心的问题绝对不会出现,母亲绝对会无条件支持她所有想法……

  然而,程妙态度坚决,油盐不进。

  两人为这事争执了好几回,保姆进驻之前一星期,程妙气得回了娘家。

  第三天,岳父一个电话把他召去了家里。

  岳父的笑脸,还是那么亲切,早年间的锋芒都隐藏在沟壑纵横的皱纹里。

  但方乐知道,面前这个鬓发斑白的老大爷绝对不可小觑,那是在刀光剑影的商界江湖里,血淋淋厮杀出来的“阿尔法狼”。

  岳父生意做得很成功,膝下只得程妙一个独女。这女儿还很争气,顺风顺水地读了个硕士,不沾家里一点光,工作升职全靠自己打拼,让老父亲倍感骄傲。

  单论家境,方乐算是高攀。父亲小公务员,母亲普通职工,一辈子就挣下两间小门面的资产。

  还好他自身条件不弱,182的个子,仪表堂堂,实打实的985博士,出国深造又考的全奖,回国进了知名科研所旗下企业任高管。

  也正因如此,岳父岳母当初才没有强烈阻拦,这样的女婿说出去的确面上有光。

  婚前,方乐和程妙各有一套小房子,方乐原打算把小房子卖了,换套大点的当婚房,写程妙名字,自己目前收入完全可以负担按揭。

  程妙非常感动,他也非常有成就感。

  可领完证不久,岳父就不声不响买了一套高级小区的精装复式,办完所有手续后,直接把房产证甩给他,他当场愣住。

  房子写的是程妙名字,位置却在他公司附近。

  岳母笑咪咪的说:“妙妙看了好多楼盘才选定,瞒着你是想给你个惊喜。”

  程妙也在一旁凑趣:“还不快谢谢爸!”

  他极力控制着表情,平静中略带欢欣的道谢。

  那个巨大的礼物,挟带着施舍意味塞过来,却从未问过当事人想不想要。

  方乐心底五味杂陈,感觉一口气在胸腔里转来转去,呼不出又咽不下。

  婚后,方乐也曾努力让自己融入程妙家的生活方式,适应他们的生活观念。

  岳父母会临时起意飞去海南,小两口手忙脚乱的收拾行装跟随;逢年过节,岳父母都会赠送价值不菲的奢侈品礼物,女婿自然要回敬;方乐父母从老家带点土特产过来,岳父母就会将酒店大厨专门请来家里做菜接待;但是,他父母从未住过他和程妙的家,因为程妙总会提前定好不错的酒店……

  岳父母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言谈举行向来表现得非常开明,让人挑不出错。但丰厚物质堆积之下,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依然会不自觉地流泄出来。

  凡事顺着他们的心意就皆大欢喜,一有违背就会被施压。

  他们不黑脸不指责,更不会直接吵,就是坐下来和风细雨地讲道理,方乐往往只有点头的份。

  岳父出马,保姆顺利进驻,干得也很不错,尽心尽力不作妖。

  朋友们都羡慕他家的运气,一下就找到个好保姆,不知省去了几多烦恼。

  没人知道,方乐想起母亲在电话里失望的语气时,有多么锥心。

  想来,程妙强势的做派,少不了父母的言传身教。但她毕竟年轻,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有时候难免掩藏不好。

  方乐觉得自己也有错,自己太重情重义,导致程妙愈发对他看轻。

  他总是念及程妙的好,念及岳父岳母的好,不忍过份苛责,即使不认同程妙的做法,心里不痛快也会硬生生压抑,率先低头服软。

  有次,他帮了大学学妹一个忙,学妹送了条香烟和一盒即食燕窝,他看着燕窝不错,就带回家给程妙。

  程妙瞟了一眼,话里尽是不屑:“谁要吃那种东西啊!”

  他非常生气,激动地站起来,说这也是人家一片心意;程妙比他更激动,马上质问他和学妹是不是有暧昧。一晚不得安宁。

  后面类似的事还发生过很多次,他身边的女同事女同学包括朋友的老婆,只要是程妙不熟悉没交情的,程妙一律认为“没档次没品位”,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但他对自己说,男人要大度,要豁达,要站在妻子的立场去分析局面。

  被富养长大的女子,漂亮又上进,聪明且能干,职场没受过挫折,习惯了被追捧被仰视,不知人间疾苦,也没经历过低谷。从小见惯繁华,交往皆是佼佼者,

  程妙嫁给他,已算俯身进入低一级的阶层,怎能强求她的眼界与自己达到一致?怎能要求她配合自己的生活观念?

  当初她最吸引自己的,不就是这点傲气和突出的个性吗?不矫情,不做作,不轻易服输。

  再说,她吃醋、任性、霸道,不也是因为在意自己吗?

  这么想来,方乐便觉得舒服许多。

  关系开始变淡,是一次会议之后。

  当时,两人正在备孕,半年都没有效果,程妙有点着急,预约了全市最有名的专家,要拉着方乐一起去检查。

  方乐也很重视这事,提前安排好工作,特意空出半天时间。没料到,手头一个重要项目的甲方老总临时出差过来,要求听一听进展报告,再决定下一步的投资策略。

  虽然投资的事儿不可能一次会议就拍板,但方乐也必须亲自上场讲解。

  时间匆忙,他指挥下属准备资料,复核PPT,头脑没一刻空闲,也没来得及跟程妙请假。进入会议室后,手机调成静音。

  会议进行到一半,方乐的上司、公司副董事长走进来将他叫出去,默默将自己手机递给他。

  他狐疑地拿过来,那端竟然是程妙!

  程妙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质问:“你知道专家多难约吗?你做不到的事,干嘛要答应呢?你根本不想和我生孩子吧?……”

  他耐心解释,程妙不依不饶;声音很大,副董在一旁脸色尴尬。

  他又羞又气,脱口而出:“神经病!有什么事回家说不行,你再骚扰X董,这日子就别过了!”

  对副董说抱歉之后,他快步返回会议室又跟在场者道歉。极力控制情绪,圆满完成任务,结束后前所未有的心累。

  程妙找不到他,竟然千方百计找到一个朋友的朋友,托那人的堂叔,也就是副董帮忙找他。

  方乐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幼稚,程妙也是职场白骨精,怎可能不明白这事会给他的形象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但她还是任性的做了,在她心里,他的工作根本不重要,他这个人也不重要,他是不是对她千依百顺,随传随到才重要!

  方乐第一次觉得程妙如此自私可怕,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付出像一个笑话。

  回家后,程妙主动找他说话,很温柔的姿态,丝毫不提下午的风波。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过份,又不好意思开口道歉。

  她永远是这样,要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对不起”,比登天还难。

  方乐原本有很多话想说,想埋怨想发泄,想和她好好的谈一回。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感觉失望和疲惫,淡淡回应了一句:“我好累,先睡了。”

  那天晚上,方乐睡在次卧,程妙再无反应,冷战就此拉开序幕。

  半个月后,岳父母介入,自己爸妈也轮番相劝,方乐才搬回主卧。

  夫妻关系看似回到正轨,按部就班的怀孕生子。

  但方乐变得很悲观,他觉得,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永远失去;有些隔阂,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磨灭。

  方乐开始封闭内心,开始敷衍以对。

  岳父母那边的活动找理由推托;出席应酬的次数增多,刻意减少与程妙的性生活;越来越不喜欢回家,养成了车里独坐的习惯。

  他想让自己清心寡欲,不再思考夫妻关系带来的烦恼和压力。

  他知道,程妙一定能察觉到他的变化,因为她也在改变。

  话变少,笑变少,却变得通情达理。

  好几次,他故意放鸽子,程妙都云淡风轻。若是以往,她早就像个小女孩般,吵闹着让他补偿。

  方乐曾看过一句话——当一个女人不爱你时,她就能做到你所期望的善解人意。

  他觉得非常讽刺,可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道理。

  程妙的真实想法,他不清楚,也不想去摸清。

  他只知道,自己对程妙依然有感情,因为这份清醒得能刺痛他的感情,他从未想过去别的女人那里寻找安慰。

  尽管在许多女人眼里,他充满魅力,唾手可得片刻欢愉。

  方乐从来都觉得,遇到难题不能逃避,不能退缩,得坚持下去,得想办法解决,一定能找到出路。他秉持着这个观点,披荆斩棘拥有了如今的事业。

  然而,从爱情走到婚姻,这个观点在他和程妙之间,好像不堪一击。

  好聚好散的分开?不是没想过,终归又留存着许多眷恋和不舍。

  如果婚姻里注定有一方要承担更多折磨,他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宁愿用不断的妥协,来换取一生的平静。

  只是,无法再给予热烈的爱意,他自己都在冰雪里瑟缩,四顾茫然,找不到火种藏于何方,怎有力量分出温暖?

  9点25分,方乐已换好睡衣,躺在按摩椅上舒缓筋骨,听见洗完澡的女儿正奶声奶气的找“贝莉”。

  贝莉是一只粉嘟嘟的兔子玩偶,女儿入睡的必备小伙伴,这两天不知怎么失踪了,女儿想起来就要哭。

  他站起来,打算出去哄哄,按摩椅上的靠垫随着他的动作偏移了位置,背面露出两只粉嘟嘟的兔子耳朵。

  他带着贝莉走到女儿床前,像变魔术一样将贝莉从身后变出来。女儿欢呼着扑进他怀里,破天荒地抱着他脖子,主动亲了他一口。

  他心都快化掉了,只知傻笑着站在原地;程妙也回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还夸了一句:“你可以啊!”

  程妙已经很久没这样温柔地对他笑过,也没用这样俏皮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了,他一时间竟有点恍惚,随即而来是深深的酸楚。

  原来,程妙要得并不多,只要他不再皱起眉头,不再一脸淡漠,她也就抹去了保护色。

  女儿睡着了,小脸像天使般可爱澄澈,夫妻俩分别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轻轻退出房间。

  程妙专心致志地在脸上滚着美容仪,他专心致志地看公众号,两人已习惯了有事说事,无事互不干扰。

  程妙突然开口:“我爸的朋友从东北带了支野山参回来,挺大的,这周末给你妈送回去吧。她上次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她精神没以前好嘛!

  方乐心头一动,程妙虽然强势又任性,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却永远是面冷心热。

  表面上是他包容她更多,但实质上的付出,程妙一点也不比他少。

  她把他每一件小事都放在心上,他随口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妥妥贴贴地帮他办到。

  她的确不算完美,的确会让他失望;但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婚姻的本质,不过是一段恩怨对错纠缠不清的旅途。

  婚姻的真实结构,也就是一地鸡毛,无数琐碎的集结。怨怼和欢欣对半开,互相心疼又互相伤害。

  大病大灾、家财散尽,报复犯罪……这些考验人性的大事,有几对夫妻能真正碰上呢?大都存在社会新闻里。

  背叛出轨倒是常见,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但方乐认为,那是最得不偿失的做法,会将自己推入更深的困境。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方乐能理解那种感情消耗于经济压迫的无奈。

  像他和程妙这样,受过高等教育,见过广阔世面,没有任何经济压力的夫妻,为何一样会陷入彼此疏离的怪圈呢?

  方乐觉得,大概是丰盈物质拔高了彼此的精神满足程度吧。

  都说幸福感来源于自己内心,自己才是自己的救赎。方乐从前觉得这句话可以通用到所有事。

  现在,他觉得大错特错。

  想在一段婚姻里获取掌控权,用不着虚张声势,必须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当成对方的救赎。

  尝试着敲碎坚冰,总好过苟延残喘,僵持对峙。

  思及于此,方乐侧身搂住程妙,在她耳边喃喃低语:“这星期先带女儿去趟动物园,叫上外公外婆一起,下星期你再陪我回老家。”

  程妙的眼睛闪了一下,开口还是那句熟悉的话:“到时候再看吧。”

  方乐不再追问,只在妻子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知道,他们已跨过了静谧无声的长夜,走到清凉无边的旷野,春至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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