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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长锈的路散文

2019-04-20    作者:    来源:

  那是几代子老人用脚板子磨出的一条光滑细腻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山路,当代人已不得而知了。只知道这条路从龙排的山门盘山而出,绕岭而过,穿越脚甲坳,翻下果桃山,一块块青石一路泥,向祥城、龙口延伸。

  这是一条充满神秘色彩令人胆战心惊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据说龙排瑶民有个出了仙道的先人住在脚甲山对面的红崖山上,他精通仙术,常常给当地的壮瑶百姓占卜问仙,道术倒还了得。有一天,他砍了一节猪肠子大小的鸡血藤,爬上了红崖山的顶峰,用那节鸡血藤当号角就吹了起来。这一吹可就要了命!鸡血藤吹出的号声惊动了府城朝圣。朝圣认为他对朝府起了反心,就令宪兵前来捉拿他。他凭着红崖山和脚甲山的天险山势使出道术与宪兵周转,后因丢不下两只爱犬而被宪兵擒住。宪兵在脚甲山半山腰上把他杀了,提取人头回府交差。后经朝圣验明他没有谋反之举,令人归还首级让他尸首合一。却因时间关系而首级高度腐烂恶臭熏天,归还首级的士兵刚到压寨就丢弃首级回府了。当地壮瑶民知道他尸首各弃死无全尸,十分伤心。为感其恩泽,就以脚甲山和红崖山为他的“社馆”,把他叫做“脚甲压寨”大仙,尊他为当地的土地神。因为有着这一个神秘的恐怖传说,人们走起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山路时,常常横眼睛竖耳朵,心理极度紧张,不敢久留,也不敢嚷嚷,怕惊动或得罪了“脚甲压寨”大仙而招至横身之祸。

  自我能记事起,我倒不觉得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山路有什么可怕。

  小时候我记得父亲种的木棉树很多,他就经常砍下这些树锯成木板,然后扛着木板从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走,过龙口经社齐往压寨,赶二十多公里路一直到石塘街去卖钱,接济全家生活。这些时候,我就常常跟在父亲的后面赶早赶晚,一路的风景如今还能烙在我记忆里的,就是父亲一脚一脚地踏在一块一块的青石板路上时小腿肚儿绷紧的肌肉左右扭动和暴出的青筋血欲喷张,还有光滑透亮的青石板路上滴滴答答作响的亮晶晶的父亲的汗珠。有如此好看的风景,走在这条令人生畏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上,这还有什么可怕呢?

  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山路上,父亲和伯父曾经不止一次地带我去猎山。父亲和伯父都是猎竹鼠的好手,每次出猎不会空手而归。竹鼠也叫竹狸,体重最大的可有两公斤,形状跟老鼠相似,肉质极好,香甜可口,是上等的桌上珍品。竹鼠喜欢吃山竹芭芒,常常在山竹芭芒丛中挖土掏洞,把山竹芭芒拖进洞里,然后又推出泥土封住洞口,才在洞里慢慢享用。一般一丛山竹芭芒可够一只竹鼠享用十天半月。吃完一丛就又转战另一丛。也有的竹鼠爱挑吃,这里咬几口,那里嚼几根。山里芭芒茂盛,成了竹鼠的王国。而脚甲山因神秘而可怕的传说令人胆碎,人们不敢动这里的一草一木,而神的这一赏赐给了竹鼠特天独厚的生存环境,这里便成了它们的极乐世界。父亲和伯父也很信迷,他们认为这里的竹鼠是“脚甲压寨” 大仙的神猪,是神圣不可冒犯的。他们不猎这里的竹鼠,只是悄悄地带我从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到别处去,猎到竹鼠后又悄悄地从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回来。那年代连吃的都成了问题,而父亲和伯父带我走在这条令人生畏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上时就会有了桌上珍,这还有什么可怕呢?

  年长了点,就在哥子们的带领下,拿着柴刀上歌长山去砍柴烧炭。炭烧好了,哥儿们就赶早地挑着上路,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山路上走,象父辈们那样绷紧着自己小腿上小小的肌肉和暴露着自己还未暴露的青筋,赶二十多公里路到石塘街去卖钱,青石板路上终于有了新的汗水一路飘洒。看到自己能为家里找点营生,走在这条令人生畏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上,这又有什么可怕呢?

  在周鹿中学读高中时,八角钱的周鹿至贡川的车费舍不得花,节假日回家和回校常常往返穿梭于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山路上。每经于此,父亲腿肚儿的肌肉和青筋总会在我的眼前晃来荡去,被脚板磨光的青石板路上总好似映现出各式各样令人回味的汗珠;而当我看到光洁如镜的石板映照出了我逐渐成熟的男子汉轮廓时,我又有了一个新的观点:成熟了,走在这条令人生畏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上决不能怕!

  参加工作以后,我又踏着这条弯弯曲曲的不再令我生畏的小山路疲于奔命。再后来,我就离开了那条给我智慧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来到南宁从零开始了我更为艰苦的创业工作。从此我就很少回家,很少涉足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山路。

  离家日久年深总会想着家乡的一些事,想着家乡事就会起着思乡愁。幸有乡亲常临,和乡亲谈论中得知,近年来生活改宽,交通有所改善,那条千百年来乘载着龙口经龙排至贡川或贡川经龙排至龙口的匆匆过客的弯弯曲曲的令人生畏的小山路如今已是行人稀少,满道荆棘。我听起来有些失落感,但细心一想觉得是一件大好事。人类摆脱羊肠小径朝着康庄大道奔进,不正是人民富裕社会发展的一大体现吗?

  今年五月,家有急事,要我速归。我把手里事忙完,赶车到大化已是下午六点。为赶在七点多钟天黑以前回到山家龙那,必须走龙口至龙排这条捷径。我找了部摩的,要他送我经龙口到祥城去,他欣然答应。二十分钟后我从祥城开始翻越果桃山,也做好了与荆棘作斗争的准备。可是越往山上越觉得奇怪,山道上两边的荆棘野草都给人铲除得干干净净,就连被山洪冲毁的山路石块也给搬了回来重新修好。虽然古老光洁的青石板路已是“锈迹斑斑”,但看得出不久前在几双脚履的往返蹬磨下已泛出了不少亮光。久违的我一边飞奔,一边象欣赏一件古董一样欣赏起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山路来。

  是晚酒桌上,乡亲们给我讲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龙排小学因生源不断扩大,学生数量与日俱增,组织上从城内村和龙口村调来三位老师到龙排小学任教。三位老师不辞艰辛,从龙口祥城等地翻山越岭劈荆斩棘沿着那条废弃荒凉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上走来,带着满身满脸被荆棘刮破的伤痕走上讲台,给渴求知识的山娃娃播洒希望。山娃娃拿起柴刀,在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山道上一路砍着,把荆棘给砍了个精光……

  听完故事,把盏相祝:走好,山外的老师!您脚蹬的是青石板,磨出的是一条不长锈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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