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壶是随酒销售的赠品,很粗糙。酒桌上那些成功人士们都不要,我便将它带回了家。
带它回家,不是偶然,因为我刚听到一种“养壶”的说法。壶可以养,这倒是很新鲜。可怎么养呢?这倒让我犯了难,最后只能独创绝技。
第一步,将它放到锅里煮。煮了一小时,捞出来后,果然就觉得它柔和了许多,没了那种生涩和干燥的感觉。第二步,抓了一大把茶叶扔进去,用开水灌满,泡了一夜。第二天倒掉,洗净,再闻闻,隐隐觉得它有了一点茶香。第三步就漫长了,因为它有两个明显的缺陷:一是壶壁上有许多小疙瘩,二是壶盖与壶口的吻合非常糟糕,旋转起来,发出十分难听的声音。但既然是养壶,就应该把它从不完美养成完美,这才叫本事。
从此我开始日日养它。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得空时就把它捧在手里,机械而单调地重复着两种动作――抚摸和旋转。抚摸时的感觉并不好,就像年少时抚摸自己脸上的青春痘,满身心的苦恼。有时想一发狠,就像年少时那样,把它抠掉算了。可这时耳边就响起当年女朋友的警告:“别抠它,会留疤,难看死了。”那好,我就不抠它,慢慢地把它们抚平吧。
旋转时,就有点欺负自己了。我说过壶盖与壶口的吻合很不好,一旋转,那声音有时是尖叫,有时是闷哼,有时是拖泥带水的一连串杂音,气得我恨不得砸了这壶。可是,养壶嘛,就该有耐心是吧。
约一年半时间吧,它变得很光滑;旋转壶盖时,竟然能发出像某种古老乐器那样神秘而悦耳的声音;捧在手里端详,大气而朴实,散发着一种内敛沉静的咖啡色光芒。不是由它泡的茶,我喝着还真是不舒心,因为少了那种特殊的芬芳和醇厚的气味。
我可没把它当宠物看,而是当一个相知相交多年的好朋友。读书时遇到了困惑,喝口茶,往往能茅塞顿开;写作时遇到了障碍,喝口茶,往往能灵感喷涌;胡思乱想时,喝口茶,往往能安宁舒畅。
人生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过程,我们追求得越凶猛,失去得却越多。好在这个奇怪的过程里往往有一些温馨的小逆流,比如这把壶,就能抚慰我这颗迷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