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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综艺节目，听到小S写给她爸爸的歌《欠揍的你》，有几句歌词打动了我：
我好想你
随时随地
我好恨你
突然离去
看着你的照片，几乎可以闻到你的气味
臭臭的，现在想起来却很甜蜜
不敢相信曾经那么恨你
不敢相信曾经希望你离去……
据台媒报道，小S的爸爸家暴、酗酒、找小三，就是这样一个欠揍的爸爸，歌里却唱出了对他满满的思念，那种爱恨纠葛的感觉，真让人心痛。我们与亲人的恨与爱之间，到底有多大的距离？也许就在一瞬间，而由恨及爱，我们和父母需要一个和解。
1.
我也有一个欠揍的老爸
说他欠揍，因为他在关键的时候没有供我读书。
那年，我考上了师范， 报到那天，爸爸送我到了市里，拿着不到一半的学费，带我到亲戚家借钱。我在亲戚家门口等着，他进去了，过了几分钟又出来，手里空空如也，他对我说：“没借到，我回家里再想想办法，你到你姨家等着我。”于是我到了市里姨家，满怀期待地等待我爸爸凑齐学费带我去学校。
我从白天等到晚上，不见爸爸的身影，也不见他打电话来，我又急又气，担心没按时报到就被学校除名了，我哭了起来，姨实在看不下去了，说：“没有办法，我先帮你垫着吧，你上学要紧。”这一垫，就是三年，从此我开始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日子，我觉得我的这些屈辱都是我爸爸造成的。
我恨我爸爸，不仅因为他没供我上学，还因为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他经常喝醉酒、经常同我妈妈吵架……总之我觉得他是无能、糟糕、不负责任的，我们一家人过得不好都是他的过错。
2.
恨他，因为期待落空
我恨他，因为我对他有期待，而他让这个期待落空了。他是我爸爸，他是一个男子汉，他作为一个父亲就应该在他该有的位置上承担起责任，勤劳务实、挣钱养家、跟妻子搞好关系，让家庭和睦相处相亲相爱。
他没有担负起我的期待，在一个女儿的心里，对爸爸是有理想化的，他应该是我心里的超人，可以供养我、保护我，可是他不是，他在我心里早就垮了，垮得太彻底了，这是我不能接受的，所以，这都是他的错。
3.
恨蒙蔽了双眼，看不见深情
我曾经很多次跟我的体验师谈我爸爸，谈我对他的恨，谈他的无能、无赖、不负责任，对于他，我只有贬低和指责，好似他就是我人生的污点，他会激起我所有的屈辱和怨恨，我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跟他没有过任何的关系。
与此同时，我也经常对我的咨询师不满，我指责他，贬低他，对他总是有一股无名之火，我知道，因为移情的缘故，我把我对早年客体的愤怒投射到了我周围的人身上，而咨询师就是其中一个。有一次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他没有满足我，我开始攻击他。
我：你说话啊，你是我的咨询师，我的生活中遇到了困难，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咨询师：……
我：你是拒绝的，你根本就不愿意帮我，我要你有什么用？
咨询师：……
我：当我面对困难时你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切都需要我自己承担，你收着那么贵的咨询费，却像个老太爷一样对我的苦难熟视无睹，你跟我那无能的爸有什么两样？
咨询师：“你看看，你还挺嚣张的，在我面前横冲直撞，你爸得多疼你才把你惯成这个样！”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愣住了，我的脑袋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开了一条缝，有什么倾泻出来。
我：你是说我爸爸，他惯我吗？他惯过我吗？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这样一想，眼泪就出来了。这个“惯”字，好像让我感觉到了一点爸爸对我的柔情，对我的疼爱，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也没骂过我，印象里，我做了最离谱的事情，他也顶多是食指指着我，满脸无奈冲我说一句：“你啊你，这样太不成样子了。”
而这一切，之前都被我归为他的无能，我从来没有去想过，是他给了我这样的空间，纵容我的横冲直撞。我突然有些感谢爸爸，原来我也是有爸爸疼爱的。
4.
一个人要对你好，需要冲破他自己面对的那些破败
我：为什么之前我体会不到这些，我对他只有恨？
咨询师：也许只体会恨对你来说更容易一些。
我：为什么？
咨询师：当你只有恨的时候，你爸爸就是那个迫害者，而你可以赖在地上打滚不起来。
我：可是他不应该对我负责吗？他是我爸爸呀！
咨询师：你要知道一个人要对你好，首先得穿过他自己面对的那些破败。
以前当我想起爸爸时，只有满满的恨，这个恨就像一道钢铁屏障，阻隔在我和他之间，除此之外，我体会不到其他的情感。当我对他只有恨时，我就在一个偏执的位置，我认为自己是有理的，我是一个受害者，我可以站在受害者这个位置控诉迫害者，我不停地贬损他、打击他，好让我那些无法承载的情绪有个出处，而我则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我可以原地撒泼，永远充当一个孩子，拒绝长大。
站在这个受害者位置的，不止有我，还有我妹妹，我妈妈，我们仨像一个团队，我们极力地排斥他，觉得他是无能、软弱、不负责任、糟糕，在我们家里，所有好的都归我们，所有不好的都归爸爸。爸爸从来都不解释，他是沉默的承受这些，他只有越来越糟糕，越来越弱。当他在这个位置不断地承受这些糟糕的投射，接受指责和贬低，他想要翻身起来做点什么，也是很艰难的，他需要冲破他自己面对的这些破败。
在一个家庭里，有些破败，一些不可名状、无法思考的情感（比昂称之为贝塔元素）需要向外投射，这些糟糕的东西需要有人承担，而那些承担者，本身就是伟大的。其实在一个家庭里，最公平的方式是大家都能承受自己那部分糟糕，这样就可以少一些投射。
当我理解到这些，对于爸爸的恨就少了，那个钢铁屏障化成了奔流的河水冲刷了我的眼睛，我的眼前，不是那个可恨、糟糕、讨厌的父亲，而是一个忠诚、无奈、可怜的人儿。当我愿意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人，而不是一个英雄、一个超人的时候，我理解了他的无奈，他的局限，他的苦衷，做为一个农民，他并非不爱我，而是在那个匮乏的年代里，他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对我好。
我们和父母之间，大概都需要这样一个和解，去理解一个人的局限，一个人的无奈，一个人要对你好，需要穿越他自己面对的那些破败。当我们愿意去面对真实，认领自己的糟糕时，真正的成长就可能发生。
作者：喻冠娟 心理健康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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