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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泳池和假期的夏天

2019-07-03    作者:荞麦chen    来源:网络

  ©️Photography by Juliette Abitbol

  即使买了一件泳衣,我对自己的夏日也并没有期待。穿着泳衣,在泳池边喝加冰的Mojito,已经变成了一个久远的愿望,在20多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的夏天会那样度过,结果并非如此。事实上我没有一个夏天是那样度过的。我一般都在上班,即使周末也闭门不出。我至今不会游泳,在釜山的泳池里,因为胡乱狗刨而在泳池壁上蹭伤了手臂,疼了一个星期。

  ©️《佛罗里达乐园》

  夏天不可避免的与假日、大海、盐味汽水、泳池……等所有美好悠闲的景象联系在一起。夏日令悲剧都增添几分色彩。我看《佛罗里达乐园》,在贫民区的小孩子们,完全没有被大人们无奈的境遇所影响,他们奔跑在烈日下,轮流舔一个甜筒,在暴雨后观看彩虹。那里除了热只有热,但小孩子们毫不介意,反而得到很多快乐。小女孩说起自己最喜欢的一棵树,“因为它虽然倒下了,却还没有停止生长。”

  看这部电影时感觉阳光就晒在自己的身上,地面的炽热从脚下传来,希望和绝望都没有尽头。

  ©️《在某处》

  我在看《真探》第三季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里面另一个警察就是《在某处》里的那个男人。

  《在某处》是索菲亚.科波拉2010年的作品,评价相当一般,只有状态,而几乎没有叙事。同样是夏天,却是一个明星的夏天,高级酒店、派对、跑车、泳池、网球、钢管舞……无尽的享乐同时是无尽的空虚与无聊,美女在面前跳钢管舞他都能睡着。这位名叫约翰尼的明星要跟自己的女儿相处一段时间,而女儿可能是他生活中唯一真实的部分。《在某处》拿了那一年的金狮奖,评委是昆汀,所有人都说是因为前女友的关系,他才给了索菲亚这个奖。

  但我却没有那么反感这部电影,甚至经常会在夏天的时候重新观看。那炎热、漫长,仿佛永远不会结束,也看不到新鲜希望的,除了是夏天,也是人生的某个阶段。虽然既没有钱,也不是明星,但那种感觉倒也不是不懂。

  《在某处》中有一个镜头,影星本尼西奥·德·托罗友情出场,他在酒店电梯中遇到了约翰尼。德·托罗问:“你住哪个房间?”约翰尼回答:“59号房间。”德·托罗说:“我在59号房间见过波诺。”(U2乐队的主唱)约翰尼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那很有意思。”

  这大概是索菲亚才能拍出来的好莱坞,那么自然的无聊,谈论着这些简直像是虚假的事物。男明星女明星一边笑着拍宣传照一边嘲讽对方。男明星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特效化妆,时间仿佛凝固了,然后镜子里的他就变成了一个老人。这是一个从小就在电影《教父》中扮演角色、生活在电影圈中的女孩长大后才能拍出的电影,像是送给她那位大导演父亲的礼物:“我是你生活中唯一真实、宝贵的东西。”

  对于夏天的期待已经完全变成了厌倦,自从知道自己并不会拥有,也并不想拥有那种无所事事的泳池边的夏天之后,我就陷入了对闷热天气的嫌弃之中。

  但凡有空的时候,我在家没完没了的看劳伦斯.布洛克的马修.斯卡德系列。我没有按照顺序看,而是随便挑一本看,于是马修一会儿戒酒已经成功了,一会儿还在狂喝。一会儿简又得了癌症,下一本他又刚刚认识简,而简美丽性感。我仿佛在时间隧道中穿梭一样,但这些本来一点也不重要。甚至那一个个案子也不重要。天热得令人昏昏沉沉,而劳伦斯的纽约危险又冷静。

  很多侦探小说可以用好看、精彩来形容,但我们不能这样形容马修.斯卡德。他困在自己的问题里,他在街上徘徊,喝很多咖啡,与很多人交谈,想找一个真相。最后那个真相也不算多么骇人听闻,或者令人惊喜异常。读了那些每次恨不得都要反转三四遍的小说之后,才会懂得马修.斯卡德是很好的,就是因为他不提供这些。

  ©️八年前的我和长柄伞

  这个夏天与我而言唯一重要的事情,是我丢了我的伞。这把伞陪了我大概有十年了。因为是长柄伞,每次出门吃饭在餐厅都只能挂在椅背上,所以丢过很多次。然而神奇般的,每次都匪夷所思地找了回来。

  这次是去朋友剧组探班。我莫名其妙带上了这把伞。明明剧组的车一直跟着我们,根本用不着打伞。然后晚上我们在酒吧喝酒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伞挂在了导演放监视器的桌子上。导演说:“放心,交给我了,一定给你找回来。”我也相当放心,觉得不可能丢了。

  结果就是丢掉了。就像一场漫长的,漫长的告别。它陪我去过很多地方,几乎见证了我最开心或者最不开心的那些时光。这次丢失令我觉得不真实。我一边懊恼一边觉得这大概就是注定的,否则为什么那么多次几乎不可能找回来的时候都找回来了,而这次明明不那么难找却还是丢掉了?

  随着这把伞丢掉的,还有什么,我一时说不清楚。

  我对这把伞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早晨拥挤的地铁上,桉树跟旁边一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点口角。那个男生趁着到站,就打了桉树一下,立刻跳下车就跑。桉树气疯了,跟着下了车。我也下了,并且顺手就用那把伞拍打在了那个男生的背上。那个男生被我打了之后,忽然就没有了精神争吵,垂头丧气地走掉了。

  每次想起这件事,我心情就不好。我们当时只是三个平凡、辛苦的上班族,挤在一起,地铁里又热又冷,没有一个人是舒服的。我不该打他,虽然打得并不重,但他好像完全被击溃了。毫无疑问,我也被打击了。

  我已经很少坐地铁了。丢了这把伞之后,我不会再买长柄伞了,也就不能再用它打人了。

  怎么说只是一把伞而已,多年前买的时候大概才一百多块钱。但时间累积在它身上,令我想到就感到痛心。那么那么多的时间。

  那么多那么多的夏天。我从未度过真正的假期,没有在泳池边无所事事,看着时间一分一秒从皮肤爬过。既没有觉得热烈,也没有觉得虚无。在轰轰烈烈的热浪中,我静悄悄,犹如在树荫下行走。

  ◆◆◆

  If life seems to be long and hard,

  why wouldn't you go for an outing with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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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生活并非长途旅行,而是一次又一次的郊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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