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猎人
“卖传单咯,卖传单咯,平时200多,300多,500多的传单,现在统统不要钱,统统不要钱,先生,小姐,走过路过,过来看一看,看一看哦,统统不要钱,便宜大甩卖哦。”
傍晚公园十字路口的街头,只见一个大大的布偶熊,在那努力的派发着传单。
路人有些会会心一笑,“真的不要钱这么好,那给我来一张吧。”
有些则会匆匆绕道走。
还有些女生则会过来,拉着布偶熊,道,“借我拍张照。”
然后或者拉着他,或者抱着他的脖子,对着镜头,微笑着比V字,高兴的拍照发朋友圈。
每每这个时候,陈乐都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这布偶头已经够重了,对方还抱着往下压,差点没把他身首异处给斩了。
好在经过一番辛勤的努力,总算是把传单派完了,工作也已经结束。
陈乐来到远处的工作台,拉下拉链,拿下布偶头,露出了布偶底下那红的通透的稚嫩而消瘦的脸庞。
现在本就是夏天,热的不得了,再穿上这密不透风的布偶装,他整张脸都已经汗如雨下,身上衣服拿去拧一下,估计能拧半桶水。
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也在旁边脱布偶装。
然后一个贼眉鼠眼,眼睛旁边长着个大黑痣的人,一脸笑眯眯的,拿出一叠钱,数了下。
“好了,发钱咯,你的,你的,你的……”
这是很简单的兼职。
做一下午,能有50块钱。
这里基本都是些做兼职的大学生。
但,陈乐除外。
他还只是个高中生,身份证离成年还有几个月。
所以,等轮到陈乐的时候。
那贼眉鼠目的男人张林,就冲陈乐笑了笑道,“你是这两张。”
他抽了一张10块,跟一张20的递给陈乐。
理由是,找未成年的有风险,他只能给陈乐30。
对于这个理由,陈乐也只能接受。
他急需用钱,他要吃饭。
陈乐略微瘦削的脸庞上,努力的挤出点笑容,点点头道,“谢谢张哥。”
说着,伸出手,就准备接过。
只是,在他就要拿到钱的时候。
那张林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又收回去了,“不过,算了,看你工作这么卖力,就属你发的最多,喏,这是奖励你的。”
张林说着,把30块钱收回来,又从那一叠钞票的底下,特意抽出了最下面的一张红色的100,递给陈乐。
陈乐一看顿时大喜,“谢谢张哥,谢谢张哥。”
心想着,世上果然是好人多啊。
只要努力工作,总会有收获啊。
张林则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拍了拍陈乐肩膀道,“小伙子,好好努力,以后会有出息的。”
“嗯。”
陈乐赶忙接过钱,一脸兴奋的走出了工作室。
心想着,省点的话,至少能熬两三个星期,再慢慢找其他工作吧。
他现在是又热,又饿,又累。
感觉自己热的都要中暑了。
然后,在走过旁边一个小卖部的时候,陈乐一下就相中了那冰冰凉凉的汽水。
嗯,今天就奢侈一回。
他快步过去,打开冰柜,拿出汽水,递过了刚拿到的100块钱。
只是那戴着老花眼镜老头子,虽然眼神不好,经验却很丰富。
在一接过陈乐的钱,凑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眼之后,很确定的还给陈乐,“诶,小伙子,你等下,你这是假钞。”
陈乐很是不解,“怎么可能呢,你看这钞票这么新,是我刚拿到的,怎么会是假钞呢。”
“新是新,可它是新的假钞。”
那老人说着,随手放到了旁边的点钞机上。
马上就测出了假钞。
“假币,假币!”
“啊!”
陈乐顿时大惊。
“那,估计是他拿错了吧。”
陈乐赶紧拿着钱,飞快跑去工作室,正好堵住了准备离开的张林。
“张哥,你,你这是假钞!”
那张林看到陈乐这么快回来,也是有些惊讶的,想不到这货这么沉不住气,这就用了。
真是没用。
心中闪过几个念头,脸上却是一副惊讶的样子,震惊道,“假钞,什么假钞,我怎么可能有假钞,我发了这么多年工资,怎么会给人假钞。”
“真是假钞,我给小卖部那老板验钞机测过了。”
“胡说!”
张林眼睛一瞪,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道,“我给你的肯定是真的,谁知道你在哪收的假钞,关我什么事。”
“我,我就你这一张一百的,哪还有别的钱。”
通常来讲,陈乐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弄到张100的。
“滚滚滚,还想讹我,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张林一伸手,直接就把陈乐给推倒在地,“江湖规矩,钱财交易,当面点清,钱一出柜,概不负责,凭你也想诈我,切!”
张林很是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自顾自的离开。
因为他知道,陈乐找谁都没用,从他收下那一刻开始,这事就已经完了。
临走,张林还转头瞪着陈乐,凶狠威胁道,“这一带都是我的人,别让我再看到你,还想讹我,老子下次揍死你。”
他其实就是看准了陈乐这种好欺负的学生,还是孤儿,下手的。
所以,完全是有恃无恐。
“……”
陈乐吞了口口水,想说话,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还是有点害怕这些社会人的。
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却也只能死死瞪着张林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心中逐渐冰凉一片。
回来的路上,陈乐还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大红钞票,心情已经从天堂到地狱。
还以为遇到好人了……
果然。
小便宜贪不得!
当初要是老老实实的拿自己的30块钱多好。
但,现在已经晚了……
不对,好像还不晚。
陈乐走着走着,下意识的就瞄中了旁边路边,那卖烤红薯的老奶奶。
对方一看就眼神不好,收钱也只是粗略的瞄一眼,马上就收进去了,再加上现在天色又暗,很难看清。
至少,陈乐手中的假钞还是很新的。
陈乐有九成把握对方不会发现。
可……总觉得这样不好。
不对,什么五讲四美的,都是狗屁,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别人不仁,我不义。
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都要饿晕了。
陈乐紧了紧手中的钞票,额头挂下一滴冷汗,犹豫了下,还是朝着对方走了过去,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来,来……来一个红薯!”
他从没这么紧张过,像是个做坏事怕被老师发现的小孩子。
“好勒,给你挑个最大的。”
那慈祥的老奶奶冲着陈乐和蔼一笑,然后小心的拿袋子包好递给陈乐,“小心烫啊。”
陈乐也把手中的假钞递了过去。
那老奶奶果然没怎么看,直接把钱放进贴身里,就开始给陈乐找钱了。
同时嘴巴里还在念叨着,“我有个孙子也像你这么大……”
当时陈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呼吸都越来越急促,感觉手上拿着的烫手山芋,烫的他全身都要烧起来了。
心中难受极了。
然后,就在那老奶奶,把一堆零钱找好,递给他的时候。
老奶奶和蔼的笑道,“给,小心拿好了,可别掉了。”
陈乐却是直接放下了烤红薯,紧张道,“算了,我不要了,你把钱还给我吧。“
“……啊?”
老奶奶一脸困惑,还想争取下。
“我这红薯很好吃的。”
“不用了,我肚子不饿,不太想吃。”
陈乐话音刚落,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噜”的明亮叫声,表示了抗议。
这也让陈乐脸红了。
但他还是很坚持的要回了假钞。
总觉得,只要开了这个头,虽然得到了钱,却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陈乐放弃了。
他来到旁边的公共长椅坐下,沉思许久,终究还是,一咬牙,一狠心,拿着假钞,轻轻的撕开了。
撕的时候,他自己手都在颤抖。
然后决绝的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毕竟,总要有个人来承担这最坏的结果的。
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他默默的顶着那“咕噜噜”叫个不停的肚子,拖着一个人的影子,落魄的回家。
孤单的影子,在街头越拉越长。
回家……是吃糖加盐水好,还是盐加糖水好。
不经历过,不会明白。
人类啊,有时候也可以活的很简单,只要少许的糖,盐,再加水分就行了。
狭小的租房里仅有他一个人而已。
陈乐没有父母,原本寄宿在亲戚家的他,在高中之后,很努力的,终于搬了出来,自己找了个极度便宜的租房。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搬出来,不再寄人篱下,遭人白眼就行了。
哪怕,条件再苛刻。
总能活下去的!
陈乐喝了一肚皮的水,然后直接把自己甩在床上,尽早的入睡,以减少体力消耗。
他觉得生活真的好辛苦啊。
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这么辛苦吗?
不对,他们好像都很快乐的样子。
每天都无忧无虑的,说的都是些很天真的话,还有父母照顾他们。
而,自己的父母……又在哪里,长什么样呢?
他们会来看自己吗?
哪怕,只是一次?
陈乐常常会做梦梦到父母来看自己,然后自己开心的大笑,朝着父母跑去。
只是,每次自己即将看清父母脸庞的时候,却又会被一场无情的大火所吞噬。
然后,猛然从梦中惊醒,带着一身冷汗……
比如第二天,先是被梦吓醒不说,随即又被那即将指向7点的时钟吓的不轻,只能边穿衣服,边跑步,飞一般的朝学校冲去……
炎热夏日。
开着电风扇的教室里,依然像个大火炉,令人昏昏欲睡。
陈乐坐在左侧靠窗的角落位置,就这么一手放到桌上,脑袋枕着手臂,前边用大大的化学课本挡着,一脸无聊的看着窗外远处操场上奔跑着的青春的身影。
教师的讲课质量也决定了学生的睡眠质量。
然后,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光景也越来越模糊,那比催眠曲还惹人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带他魂飞天外。
只可惜,他今天运气不太好……
年迈的化学老师在讲台上痛心疾首道,“同学们,这是道什么题啊,这是什么题啊。”
“……”
“这是一道送分题啊,这么简单的题目,还有人做错?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了,都快高考了,还一个个心不在焉的。”
“都看哪里呢,还看试卷,抬头啊,……抬头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啊,看黑板,黑板……”
化学老师拿教鞭指了指黑板,然后又移到下一道题目上,”还有这题,这题……陈乐,陈乐……“
“啊,在!“
化学老师苍老而高昂的声音,把陈乐从与周公女儿约会的美梦中拉了回来,让他匆忙站起身,不小心的还撞倒了椅子。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十年寒窗,就看今朝,还不好好学习,真想高中毕业去工地扛水泥?”
马上有人小声接了句,“就他,半包他也扛不动啊。“
顿时,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声。
陈乐疲倦的脸庞上,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显得格外醒目,那一双无神而模糊的视线,像是在看着前方,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几乎每个班级里都会有那么个特别悲惨的垫底生物,比如父母双亡拉,比如穷的要死了,比如用的手机是古董,连qq群都没他的身影,比如平时都不怎么跟人说话,性格孤僻,说道这个人的时候,总是让人忍不住发笑之类的。
对,陈乐就是班级里必有的这一个“笑谈”。
化学老师说了声安静,然后指了指方程式道,”你来说说,这过氧化钠与水反应的化学方程式,对吗?“
陈乐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然后点点头道,“对。”
化学老师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好几度,“哪里对了?”
“……你说的都对。”
“……”
教室里笑声一片。
化学老师眉头一挑,一脸没好气道,“这是错的,蠢货!这么简单都不会,你给我站着,站墙上去好好反省。”
”墙……上……“
陈乐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左侧的墙。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站……墙边去!”
然后,陈乐只能与他安逸的座位说再见了。
这本就无聊的课程,也显得越发煎熬。
一个人站在墙边,被老师教训,被同学嘲笑,感觉丢脸什么的,这种事陈乐倒是早已习惯。
他唯一感觉寂寞的是,其他人站起来答不出来的时候,座位旁边的人都会帮忙给提示,而他……并没有人在乎。
直到伴随着班主任潘伟最后一句,“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这对陈乐来说无比无聊的课程也总算拉下帷幕。
自然,办公室里,劈头盖脸又是一阵训。
潘伟盯着陈乐略显憔悴的带着几分黑眼圈的脸畔,一字一顿道,“上课睡觉,回去又不学习,整天天的不知道死哪玩去了,迷茫,散漫,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没有一点拼搏进取的精神,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不求上进的学生了。”
“……“
潘伟这倒是没说错,陈乐的眼神空洞,无神,懒散,丝毫没有其他学生那种青春蓬勃的朝气,他教书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消极的眼神。
感觉这人就是不想学,不,岂止不想学,感觉他就什么都没想。
”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水吗?知不知道,你离傻子越来越近了。“
陈乐看了看潘伟跟自己越来越近的距离,小声回道,“是你叫我过来的啊。”
潘伟显然没发现陈乐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还在那拼命说教着。
“高三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没有一个好大学,你的人生就毁了……”
“……”
陈乐就这么一脸恭敬的,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静静听着。
实则所有话左耳进右耳出,一句没听到,他一心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可以吃午饭……
其实,若放普通学校,大部分老师也不会抓他这么紧,只可惜,这里是一中,是全市最好的学校,老师们对于升学率,重点率,还是很看中的。
可就算好大学,能让你野鸡变凤凰,也不可能让垃圾桶变飞鸟,物种就不对。
数码宝贝都不能跨物种进化。
与其想着那么遥远的高考事宜,还不如考虑下中午吃什么更现实。
训完已经12点多。
陈乐直奔食堂而去。
一般中午下课都是11点半,到12点多,基本就剩些残羹冷炙了。
自然,食堂里也零散的没剩几个人,能从11点半吃到12点多的,基本都是些互相喂食的情侣,而这些情侣,是不会在乎其他人在干嘛的。
陈乐比较喜欢没人在意他,也没人管他。
这个愿望,也马上就能实现,只要高考结束,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去洗车或者做流水线工人吧,他不清楚,感觉叔叔会安排……
食堂1,2,3,4号窗口饭菜都已经卖光,就剩个菜最差的5号窗口。
不过,菜的好坏对陈乐没有任何影响。
他插进饭卡看了看上边显示的0.7元钱,心中还是挺安慰的。
“阿姨,打碗饭。”
那穿着白色制服,胖胖的中年阿姨看了陈乐一眼,拿过盘子,随手从旁边大盆里打了勺饭,随口问道,”要什么菜。“
“饭就好了。”
“……”
胖阿姨顿了下,这才抬头看向陈乐。
陈乐一脸平静的跟她对视着,淡淡说了句,“可以了。”
那阿姨眼神中闪过一道明了与同情,就又拿过饭勺再次加了半碗饭到盘子里。
随即递给陈乐。
陈乐也没说什么,拿着盘子来到旁边一个无人的角落,心中盘算着,一碗饭3毛钱,原来自己还能再吃一顿。
不过,再不找点赚钱事的话,就真要饿肚子了。
每天不能光喝水啊……
陈乐一边扒饭,一边考虑着明天的事。
思索间就听“哐当”一声,一个人直接在他对面放下盘子坐下了。
”吗的,累死我了,找了半天没找到,差点连饭都没得吃,还好赶上了。“
王磊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在陈乐对面坐下,然后一脚踩在旁边的座位椅上,一手靠在膝盖上,飞快的扒了口饭,又吃了口红烧肉,大口咀嚼了下,这才缓过来。
“饿死我了……”
说完才看向陈乐盘子,惊讶道,“你光吃饭,不吃菜啊。”
王磊眼神中闪过一道不屑,虽然心中瞧不起,嘴上却是亲切的说道,“我跟你说啊,你以后就跟着我混,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几乎每个班都会有那么一个很像混混,经常跟社会闲散人员,说白了就是一堆无业只能瞎逛的游民走的很近的同学,让班里一些好学生对他敬而远之。
而陈乐这个班的“混混”同学就是王磊。
王磊一直有个古惑仔的愿望,拿着砍刀,带着一帮小弟,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左摇右摆的走在大街上,谁敢看自己一眼,自己就砍谁,牛逼又轰轰。
他每天为此而努力,现在就缺一帮小弟,一个砍刀,以及一堆怕他的围观群众了。
王磊逃课打架其实挺多的,之所以最近没顾上去附近小学门口勒索小学生的零花钱,而这么勤劳来上课的原因是,他正跟3班的某个混子,因为对方觊觎我班班花的事闹矛盾,招兵买马的,打算大干一场。
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到陈乐盘子里,带着几分成就感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干,做我的小弟,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跟着你磊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陈乐连头也没抬的,一边吃饭,一边淡淡的回道,“不用了,我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挺好的?”
“……”
陈乐觉的这货不仅智商有问题,连眼睛都有问题,自己这么一大盘子饭放他眼前,他看不到吗?
这盘子里可全是饭啊。
“要不这样,”王磊循循善诱道,“你做我小弟,我叫你干嘛,你就干嘛,我每个礼拜再给你100块钱,怎么样,你也就不用每天只干吃饭了。”
“……”
陈乐不太想说话了,他感觉对方的智商跟自己不在一个平面上,不太容易交流。
看陈乐只吃饭,不说话,王磊急了。
”啪“的一拍桌子,露出一副凶悍的表情道,“怎么着,瞧不起你磊哥是不是,我可是好心好意帮你,你这什么态度!”
随着王磊这一拍,也导致周围零散的几个单身,或者成对的学生全看过来了。
陈乐这才抬起脸,点点头道,“我,考虑下吧。”
他潜在的意思是,我考虑下怎么拒绝你。
可惜王磊听不出来。
“有什么好考虑的,以后磊哥罩着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你还考虑?”
话是这么说,王磊对于陈乐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
他觉得在自己如此聪明的威逼利诱之下,陈乐绝对被自己唬住了,估计明天就该答应了。
“那行,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啊,……吗的,饿死我了。”
王磊说着,又狼吞虎咽的连扒了几口饭,解释了句,“诶,对了,你等会有没有事,没事你也过来帮我找找。”
“找……什么?”陈乐不解。
“小月月手机丢了你不知道啊。”
“……哦,早上,好像听到一点。”
王磊口中的月月,便是他们三年一班的班花,安幼月。
也是王磊一直在追的一个女生。
不过,陈乐倒不觉得王磊有多喜欢安幼月,他觉得有很大原因,王磊是感觉追到班花有面子,可以带出去在其他混混面前炫耀吧。
陈乐回忆了下,记得早上某一节课后,安幼月就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说自己手机丢了。
然后,作为班级里,女生中人缘最好的女生,以及男生中人缘最好的女生,兼班级里的吉祥物,大家都是很热心的帮她出谋划策,跟她一起找。
放学后,还一堆人出门帮她找手机来着。
“记得她那手机,一万来块吧。”
王磊扒了口饭道,“手机不重要,她主要想要回里边的通讯录,还有很多存的各种照片,你别说,月月家挺有钱的,娶了她至少少奋斗二十年”。
岂止有钱。
陈乐觉得敢给高中生用这么贵手机的,家里都是有矿的。
王磊说着,又狼吞虎咽了几口,随便吃了半碗饭,倒是把菜吃的差不多了,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到陈乐盘子里,一脸慷慨道,“我就先过去,再帮月月找找,你没事也过来帮我找,找到了,磊哥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啊。”
“……”
王磊完全是一副大哥大的样子。
一直目送着王磊离开,陈乐才快速的把饭扒完,几乎是把盘子吃的干干净净的,连一粒米都没留下,这才起身,拿着盘子,把王磊给的两块红烧肉,倒进旁边的垃圾桶,再把盘子放到旁边的盘堆里。
他觉得吃饱的感觉真好!
然后就是找个草地,悠闲的睡个午觉。
他喜欢这种吃饱就睡的感觉,……当然,哪怕吃不饱就睡,他也喜欢。
这浑浑噩噩的日子,唯有睡觉,最是舒服。
等来到教室的时候,
发现平时午自修坐满的教室,今天居然少了一大半人。
直到1点半,午自修结束,才看到一堆人陆陆续续的回来。
居中的,正是那眼睛通红的安幼月。
这也让陈乐由衷的感叹,安幼月还真是班级里的吉祥物,深受大家喜爱。
这要换他丢了手机……绝对没有一个人鸟他一下。
不过,看起来手机并没有找到。
随着安幼月坐回座位上,几个男女生也在一边安慰她。
“幼月,别伤心了。”
“指不定人家捡到了,就会联系你了。”
“对啊,这手机,不还一直在响吗,现在都打的通,肯定是丢哪了。”
“可我们一路上都找了啊,根本没找到手机。”
“真是奇怪,月月,会不会是你早上去了什么地方,你忘了?或者,手机漏家里了,根本没带出来?”
“家里也找了,没有。”
安幼月身高不到1米6,生的一张十分可爱的娃娃脸,红润的小嘴,大大灵动的眼睛,看起来粉雕玉琢的,与其说她是高中生,其实更像是初中生,甚至,就算说是小学五六年级,估计都没有人怀疑。
尤其那肌肤雪白雪的,晶莹剔透的,看起来仿佛会闪光,美丽光滑的足以令许多女生嫉妒。
她就这低垂小脸,泪眼模糊的,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哽咽道,“我早上出门还检查过的,东西都带了,来学校才不见的。”
陈乐觉得以她那认真的,一丝不苟的精神,应该就是路上丢的了。
那王磊也在其中,追问道,“如果是被人捡走了,那对方要么关机,要么接起来,也不可能任凭手机响着啊,如果是路上,我们应该找到了,是不是,还有别的路?”
安幼月歪着小脑袋很仔细的,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回想了。
“没有了,我记得很清楚,出门就在旁边包子铺买了小笼包,还有瓶鲜奶,边走边吃,唔……就直接朝学校过来的,路上,也没做什么,也就……丢了个小笼包给一只小狗,看它肚子饿了,挺可怜的,然后来到学校门口,就碰到海燕,接着就一起进学校了。”
旁边高高瘦瘦,脸上带着几分雀斑的周海燕也点点头,“是啊,我们早上一起进学校的,那时候也没什么不对劲。”
“那这手机,到底丢哪了啊?”
“……”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或者在安慰她,或者在出谋划策的说些“要不报警吧”,“还是告诉老师”等等毫无建设性的提议。
直到上课铃响,大家才各自回去座位。
自然,这并不关陈乐的事。
只是,平时下课后,都能听到安幼月那特有的,甜甜糯糯带着几分小孩子般纯真可爱的声音,这次倒是没了。
手机丢了,安幼月显然很伤心。
一贯开心灿烂的小脸上,也布满愁容,不管拿纸巾擦几次,眼睛也是红彤彤的。
这是个如小动物般乖巧,可爱的女生,也如同小动物般纤细娇嫩,容易受伤,仅仅是手机丢了,就伤心的不行。
同时,今天也是所有老师见王磊最认真的一次了,甚至被他的认真劲给吓到了。
不过,陈乐知道,王磊并不是认真听课,而是几节课都在认真思索着,该怎么帮安幼月找回手机,让她开心。
然后自己再顺势花言巧语,一番连哄带骗,让她高兴的做自己的女朋友。
从此,自己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想着想着,这都什么还没做呢,他自己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再一次让陈乐怀疑这货的脑子里装的不是水,就是水泥。
他本想着,这无聊的一天很快就会过去,却是意外的发现,今天下午格外漫长。
虽然想趴在桌上睡觉,但鬼使神差的总是忍不住抬头,看看中间最前排的那个娇俏身影。
当然,陈乐对安幼月倒没什么感觉,班级中要是存在生物链的话,他就属于底层生物链,而对方属于高层生物链的,双方圈子就不一样,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而且,他没王磊那种简单乐观的脑子,以为找到对方的手机,对方就会做自己女朋友什么的。
但……
陈乐其实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管是鄙视,轻视,表面亲近,内心不屑等等,他从太多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恶意”,他也习惯了。
却没从天真快乐的安幼月身上感受到“恶意”。
甚至,有一次在化学实验分组上,对方还帮了自己一把,把没人要的自己,分到了他们组。
成功让自己过掉了实验。
虽然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陈乐还是记得的。
孤独的人就是这样,对于别人的“爱”与“恨”,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也会记得很清楚。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看到对方这么伤心。
仅此而已!
这是个格外煎熬的下午。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随着同学们疯一般跑出去,去学校食堂抢食物,陈乐只是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睡觉。
他的钱,还够一顿饭钱。
他需要等绝大部分人吃完了再过去吃饭。
省的出现很多麻烦的事,比如同情,比如嘲讽,比如奚落,比如可怜,比如很多王磊那样的人。
然后,耳边还能听到几个女同学跟安幼月的聊天声。
女生们还在安慰她,让她先回家,丢了就丢了……
直到日暮西山,陈乐重新抬头时,教室里已经就剩3个人。
那两个女生也准备回去了。
安幼月则还在座位上。
周海燕无奈道,“月月,走吧,就算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安幼月摇摇头道,“我再坐会吧,回去……肯定要挨骂了。”
她有些害怕。
苏莹则是安慰道,“放心吧,你也不是有意的,你爸妈会原谅你的。“
“对啊,这天都黑了,到时候回家更危险,再说坐这也没用啊,难道会有圣诞老公公给你把手机送回来吗?”
安幼月勉强笑笑,“没事,我想再待会,你们先回去吧,我心情好点就走了。”
“那,好吧,我们先走了啊。”
“嗯,拜拜。”
“……。”
等两个女生出门,陈乐也站起身,准备出去吃饭了。
他饿了。
现在这时间点,应该是食堂收尾的时间,没什么人,也正好会有剩饭。
完美的节点!
随着陈乐走出去,安幼月也重新双手交叠在桌上,额头枕着手臂,趴在了桌上。
昏暗教室里,堆满书籍的书桌间,仅剩安幼月一个人昏黄而难过的身影。
陈乐一心想着,这种事与自己完全没关系,自己只要趁现在赶紧去吃剩饭,把肚子填饱就行了。
却是走着走着,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到校外了。
他有些茫然的站在校门口,觉得这怎么也不是去食堂的路啊。
陈乐一直呆愣了好半晌,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脑海中回想过安幼月哭泣的脸庞,以及那女生临走时的话语。
小声嘀咕了句。
“这点小事,用不着麻烦圣诞老公公吧。”
然后径直朝着校外出去了……
陈乐先是沿着安幼月上下学的路线走了一遍。
她家离学校挺近的,不到10分钟的路程,小跑的话,3分钟就够。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发现,
那么贵重的手机,如果掉在地上,早该被人捡走了。
而且班级里出动那么多人马没找到,自然没那么容易。
陈乐不觉得像安幼月那么单纯的女生会说谎,或是绕路去干吗。
做的应该是跟往常一样的事才对。
试着回想了下,问题显然出自多余的那句,——扔了个小笼包给小狗。
这种时候,就需要实施案情重演了。
“首先是道具。”
陈乐一边嘀咕着,一边沿着傍晚斑驳光影的街道走着,不时会在垃圾桶里翻几下,惹来路人一阵阵异样的视线。
大部分人还以为他是哪里的流浪汉,翻垃圾桶找吃的呢。
事实上,除了流浪汉这三个字,暂时还对不上之外,其他倒是没错。
陈乐憋着气,忍受着垃圾桶里难闻的异味,一直翻了十多个垃圾桶,这才搜集到四根骨头,还是带点肉丝的筒骨,如果不是肮脏的不得了,陈乐自己都要忍不住咬上一口了。
他对肉一直都没什么抵抗力。
然后,陈乐把肉分别散在,从早餐店,到学校门口这一段路上的街道拐角口。
学校附近因为之前疯狗咬学生的事情,导致大清洗了一次,所以,流浪猫狗并不多。
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陈乐还得来回跑,随时检查各处的路口。
这其实很消耗体力。
幸运的是,几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目标。
一只小黄狗,摇着尾巴,来到路口,左右看了看,然后叼起骨头,一脸兴奋的,跟捡了钱似的撒腿就跑。
陈乐连忙跟上。
他就这么悄悄跟在小狗后边,一直跟到废弃的,堆满钢筋混凝土的工地上。
就看到那小黄狗,绕到工地后边,拿前腿拼命的刨坑,然后把骨头藏进去。
再兴奋的摇着小尾巴,得意洋洋的继续去外地觅食了。
一直等小狗离开之后,陈乐才从后边走出来。
来到那埋坑处,随便的挖了下,不仅找到了自己丢的骨头,还找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弹珠,比如调羹,比如一只红色高跟鞋,比如……一个套着猫咪手机壳的手机。
“找到了!”
陈乐轻轻的松了口气。
很简单的道理。
既然今天喂了狗出事,就很大几率跟喂狗有关。
陈乐大致猜到应该是对方蹲下来,把小笼包丢给小狗,说不定还逗弄了下小狗,心思全在狗身上,连手机从口袋里掉出也没发现。
虽然一般小狗只会有把食物藏起来,以备以后吃的习惯,但这小狗显然缺心眼,
可能觉得安幼月喂了它,那从安幼月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也是吃的还是什么,就带到这藏起来了。
这也很好解释了,为什么手机被人捡走,却既不关机,也无人接听。
因为“捡”手机的根本不是人。
陈乐觉得这是件挺简单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班里那么多人,找那么久都没找到。
他伸过手,刚想拿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因为摸垃圾桶的关系,两手都已经脏兮兮的了,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了不少黑漆漆,乱七八糟难闻的污渍。
他现在浑身都透着一股垃圾堆的味道。
糟糕透了。
为免肮脏的自己把手机弄脏,陈乐还从旁边弄了个红色塑料袋,小心的把那可爱的手机包了起来。
一抬头才发现,天空已经繁星点点。
干瘪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适时的提醒着他,他今天消耗很大,很需要进食。
可错过晚上那一餐,他已经吃不起东西了。
陈乐的口袋永远比他的脸要干净多。
“这个……卖掉的话,能好好的大餐一顿吧,说不定,还能吃一年的肉……,也没人知道。”
这么一想,突然就感觉手中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潘多拉的魔盒,里边充满了各种诱惑与堕落,仿佛随时都可能有恶魔跑出来,拖他进地狱,或者,天堂。
当然,陈乐没进地狱,也没去天堂,他先回到那不足20平的狭窄租房,随便冲了下身子,把那肮脏不成样子的短袖换掉,然后回到学校想把手机还给安幼月。
可晚自习9点50就结束了,教室已经锁门,甚至,现在宿舍都熄灯了。
陈乐并不能把手机放进人家书桌,想着,只能明天给了。
刚回身走过中间走廊的时候,一阵从上边吹来的风,带动锁链“蹭蹭”作响的声音,让他察觉到了点异样。
“……天台门,开着?”
学校里是有保安巡夜的,天台的门,晚上肯定是关上的,就连平时,绝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关上,不让学生上去的。
漆黑的教学楼里,陈乐就这么沿着5楼往上的楼梯,一步步轻轻走了上去。
他发现那门果然开着。
又是一阵冰冷而强烈的晚风划过,吹过陈乐的眼眸,让他有那么瞬间的睁不开眼。
却也是模糊的看清了,前方那天台边缘,漆黑而秀丽的长发,随风飘舞的曼妙姿态。
陈乐有那么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还很用力的揉了下,再用力看去,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那不是小偷或者妖怪,那是一个女生,一个留着一头瀑布般美丽黑亮,在月光下闪耀光泽的动人秀发的女生。
那一身白色的雕花精致上衣,以及黑色的褶边裙,怎么也跟校服搭不上边。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天台边缘,双手平伸,任凭晚风吹拂过她的脸庞,吹拂着她那美丽的秀发,随风起舞着。
陈乐有那么瞬间的失神,失神于月光之下,少女窈窕多姿的美丽背影,以及那长发飘舞的妖娆感,像是那夜空之中的精灵,随着晚风,和着月色,随风起舞着。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背影杀手”这个词汇,很多女生都是这样,远看像朵花,近看想自杀。
但,眼前的女生不是这样,她那静静站立的姿态,仿佛身上自有一股不逊于天地般,美丽而庞大的气质,轻易的就把那无数诗人为之赞叹的月色,无数美人为之向往的星空给比了下去,令它们黯然失色。
仿佛她一个人,就是一个独特的世界。
然后,在他呆愣间,就看到女孩,平摊双手,身体前倾,仿佛失衡一般,慢慢的,慢慢的朝前倒去。
这也让陈乐一瞬间回过神来。
心中一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等一下!”
这黑暗天台上响起的突兀话语也确实让少女止住了动作。
她缓缓停下前倾的动作,收回双手,慢慢转头,清冷的眸子,打在了陈乐的脸庞上。
因为是背对着月光,陈乐仅仅能看到对方那一双漂亮的仿若水晶般发光的眸子。
女孩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
显然不明白,这时间段,天台为什么还会有人。
陈乐的表情顿了下才反应过来。
然后想了想,一手摸着后脑勺,干笑着,朝前走过两步道,“那个,你不会是要跳楼吧。”
“跳楼也好,不跳楼也好,关你什么事!”
女孩的声音比夜色更冷。
“大半夜还在这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陈乐觉得这话,对她自己也很适用。
但还是一脸堆笑道,“那个,就是麻烦你一下,你看,你反正要死了,临死前能不能让我爽一下,我还是个处男,也找不到女朋友,我不想做一辈子处男啊。”
“……”
女孩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明显的厌恶中夹杂无比鄙视的,仿佛是在看蟑螂老鼠一般的表情,她用着打从心底发出的厌恶且寒冷的声音说道,“滚远点,别来恶心我。”
“那……好吧,我滚!”
陈乐无奈的耸了耸肩,小声道,“反正下去等尸体也是一样的。”
“……”
然后,在女孩一脸面无表情的注视下,陈乐还真就这么走下天台,走下楼,来到教学楼前,坐在旁边的花坛边,翘首以待的望着楼顶的女孩……
两人一个在楼顶,一个在楼下,隔空对视了一眼,一阵无声的沉默在半空蔓延!
“……”
“……”
随着两人隔空对视了一分钟。
然后那女生慢慢退回去,身影从楼顶消失了。
陈乐也是轻轻松了口气。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差点就慌了手脚了。
看女生消失,陈乐也准备走了,但又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再来一次……
索性就在旁边的草坪上躺下,再等会,反正他也闲的很。
一旦决定放弃高考,高三的学生可以比任何人都闲。
陈乐枕着双手,无聊的看着这片无垠的星空。
心中感慨着,人世间最凄凉的就是,星空虽大,却没你的容身之地吧。
顿时,心中布满忧愁。
青春期,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年纪!
看了一会,陈乐又从口袋里拿出那手机研究了下。
他真没玩过这么高档的手机。
这整个面都是屏幕,要怎么开机呢,他自己的手机倒是长按关机键,来进行开机关机的。
虽然也看过班级里其他同学玩过几次,但陈乐一贯都是“假装”清高,不想去看的。
其实是,就算去看,也没人给他看。
他担心,人家故意避开他的话,会让他更尴尬。
陈乐也没把外边包着的红色塑料袋给弄掉,怕自己把人家宝贵的手机给弄脏,甚至弄坏。
他只敢对着那黑漆漆的屏幕拿食指轻轻的点了点,学着同学们的样子,上下滑了滑。
只可惜,手机并没有任何反应。
“这手机还会认主不成?”
只有主人能用?
思索间,就从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哎呀,好别致的手机壳啊,防水防风,还带蝴蝶结呢。”
对方说的事陈乐在手机外边包的红色塑料袋,陈乐还打了个结。
讽刺之味溢于言表。
这如空谷幽兰般,清澈动听且富有独特磁性的嗓音,马上就能辨别出来,正是刚刚在楼顶的女生。
陈乐头也没抬,依旧一副自顾自的样子弄着手机,淡淡回道,“这是我朋……我同学的手机。”
他下意识的想说是朋友手机,随即发现,自己跟对方并不是朋友。
“哦?女生的手机,关系不浅啊。”
女生嗤笑一声道,“包这么严实,是怕把自己身上的病原体传给人家手机吗?放心吧,就算是你这样令人恶心的流行病种,也是不会感染手机的哦。”
“……”
“……不对,也可能物种一样也不一样,请问下,垃圾中,也包括手机吗?”
“……”
陈乐觉得这女人说话可真毒。
有些没好气回道,“我没用过这种手机,也不知道该怎么保管它,所以,……算了,反正明天就还回去了。”
“啊,没用过啊,那是我失礼了,你从火星来的吗,火星的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是的,比你想象的要辛苦的多,所以,别以为自己就遭受全天下所有苦难了。”
陈乐心道,我都还没自杀呢,你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女生斜挑了下眉毛,轻笑一声道,“哎呀,这是打算对我说教吗?”
“难道不是吗,反正又是,要么家庭作业没写完,被老师骂了一句,要么被同学背后说了几句,要么父母不让玩手机之类的,就觉得全天下的不公全落到自己身上了,现在的好学生……”
陈乐说着稍稍抬起视线看向了从后边走来的女生。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那后半句,“现在好学生心理太脆弱,为点微不足道理由动不动就想自杀”,被硬生生吞进了喉咙里。
怎么可能……
是她!
这是一个几乎全校都认识的女生。
不,更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全国8成青少年都应该认识的女生。
据说十三四岁就以平面模特出道,然后转型成歌手,再到演员,以着天籁般的嗓音,灵动的舞曲,以及绝美的容颜,而大红大紫,被人称为国民级偶像少女——夏娢冰。
外号有“国民女友”,“寒(娢)冰公主”,“冰封时代”等等。
因为过度震惊,陈乐甚至都忘了说话了。
他还以为又是因为什么不让看动画片,学习没考100,只考了97分之类的无聊理由自杀,却没想到,那人会是夏娢冰。
怎么可能!
夏娢冰就这么双手环胸,站在陈乐头边,低着视线,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望着陈乐,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那肮脏的视线,在看哪里啊?”
因为他来到陈乐躺着的头边,从陈乐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那双欺霜赛雪的修长双腿。
几乎在夏娢冰话落的瞬间,那小皮鞋直接就踩到了陈乐的脸上。
陈乐连忙抓开她的小脚,连滚带爬的跟对方拉开距离。
一直拉开到3米的安全线,这才据理力争道,“是你自己走过来的吧。”
夏娢冰冷冷的盯着陈乐道,“这就是你身为强轩犯最后的辩词吗?”
陈乐没好气回道,“拜托,我什么时候成强轩犯了?”
“不用狡辩了,死刑!”
“……”
我到底做了什么要被判死刑啊?
夏娢冰顿了顿,冰冷着俏脸讥讽道,“哎呀,我忘了,你还是处男呢,所以只能算强轩未遂吧,……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不行了呢,连强轩都不会,你这也好意思自称公蟑螂吗?”
“……”
陈乐觉得如果语言暴力可以判刑,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别想出牢房。
明明有着完美弧度的美丽小脸,那莹莹如玉的绝美脸庞,那双比星辰更灿烂,比明月更动人的眸子,以及如花瓣般美好而娇嫩,令人轻易就能沦陷的娇美薄唇,怎么看都是个120分的美女,说出的话语却是极度的伤人。
这也与陈乐印象中的夏娢冰很不一样,他虽然没接触过夏娢冰,但偶尔有听其他学生说过,对方是个平易近人,很亲切友好的明星。
……虽然忙于拍戏,但夏娢冰每个学期还是会来学校上几节课的。
这哪里友好了,一点都不友好好吗。
至于陈乐……
两人就犹如一个是天上的星星,一个是地上的沙子,一百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接触。
陈乐完全没想到,刚刚想跳楼的人,居然会是夏娢冰。
随即脑子里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
她的人生都圆满了吧,微博关注据说都破亿了。
简直是人生的超级赢家!
还有什么不满吗。
难道是,肮脏的娱乐圈之类的……
“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处男传染给我怎么办。”
“要传染也不会传给处……传给女生吧。”
夏娢冰察觉到了陈乐中途那不经意的停顿,一脸傲慢中带着几分嫌弃的视线盯着陈乐的眼睛道,“你刚刚脑子里出现了很脏脏的想法吧,……哦不对,你怎么会有想法呢,我真是想多了。”
陈乐面无表情回道,“你是暗指我没有脑子吗?”
这话让夏娢冰很愉快的笑开了,“真令人惊讶,你居然知道啊,看来你那空空的脑壳里,真有指甲盖一点的脑浆也说不定呢。”
陈乐觉得恶语相向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不过,自己也早就习惯了。
也怪自己先在楼上对她说那种话吧。
无所谓了,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讨厌。
“我……”
陈乐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对着我说话,处男要是通过空气,唾沫的,传染给我就不好了。”
“是你先来找我说话的。”
明明自己一直躺在这没动。
不对,好像是自己在楼顶先说话的……
“话说回来,你这不是挺坚强的吗,都可以毫不留情的往别人心口一下下插刀子了,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怎么也不是个想自杀的人啊。
自己倒是被说的有点生无可恋了呢。
夏娢冰唇角一勾,不带丝毫感情的回道,“你在说什么,蟑螂也会有心吗?”
“……好吧。”
陈乐往后靠了靠,有些无奈的靠着树道,“可能娱乐圈有我想象不到的事吧。”
最近爆出的各种娱乐圈花边,丑闻,确实挺多的。
之前好像还爆出有女星在母亲祭日,被要求强制陪客,还是陪2,3个男人一起睡觉之类,最后受不了,留了遗书跳楼自杀了。
虽然感觉这么想不好,但像夏娢冰这么漂亮的女生,是个男人都会……
那是陈乐接触不到,也想象不到的圈子。
估计是遇到了很不好的事吧。
陈乐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他稍稍垂下视线,轻叹口气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夏娢冰嗤笑一声,一手捂着小嘴,一脸嘲讽道,“哎呀,蟑螂先生是要教我做人,给我说大道理嘛?”
这女人真是令人讨厌!
陈乐淡淡回道,“……不,我是说,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了,但请给自己留个全尸,自己好看,也方便别人。“
夏娢冰冷笑,“哼,……你还真是,有够令人讨厌呢!”
“谢谢,这是我唯一的优点了!我自己倒还蛮喜欢的。”
“真可怜,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喜欢,所以只能自己喜欢自己了吗,真是太可怜了,这叫什么,自交?哎呀,我好像遇到一辈子自交的处男了!是人类的新品种呢!”
“……”
这女人超级毒舌的!
到底哪里亲切,平易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