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人”
文 / 树熊
一。
“你选了什么专业?”
“医学检验,离家比较近的那个医科学校。”
“挺近的。”
“对,每周都可以回家,舒服。”
“你选了什么专业?”
“我本来想选摄影视觉类有关的。”
“那最后呢?”
“选了轨道交通,我妈和亲戚们说那个专业以后有前途。”
“你光问我俩,那你呢,有打算复读不?”
“复读就不了,独立学院也不是我家能负担得起的,唉。”
“所以,你选了3A?!”
“读3A,也还好吧,我相信我也ok的。”
几年前出高考成绩的那些天,总是下着倾盆的大雨。
三个男孩坐在糖水店里,讨论着志愿和学校的选择。彼时考的还是广东卷,2b和2a的投档线尚未统一归为二本。
大多数情况下,当成绩出来后,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考差了。
只有我是例外,我感觉自己根本是没有进过考场一般:作为创新班的班长,全班57人,我排倒数第二。
从前,一些自我决定,我以为可以用“反叛”概括。
比如文理分科时,老爸让我选理科我偏要选文科,我喜欢历史地理多于数理化,为此我们吵了三天两夜;比如选高中,他选A学校,我偏要选B学校,仅仅因为我喜欢那个学校校服。
但从选志愿开始,到大学以及工作开始,我发现这不仅是“反叛”两字可以概括的。
反叛只是外衣,里面还包裹着一个叫“不妥协”的东西。
二。
我喜欢历史地理人文类的内容,但当时的分数不支撑有更多的选择。
我没有听父母的会计、机修等意见,自选了旅游与酒店管理;因为想节省彼时已十分困难的家庭的财力,没有去复读和独立学院,选择了3A。
实习时选的是酒店方向,实习一年毕业后离开酒店行业,以小白身份加入广告策划行业,工作一年左右后再加入了杂乱无章的团队。
学校自定、专业自选、转行、广告策划、自媒体。
这几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现在回看,其实是可以串成一个词:不妥协。
和父辈的不妥协:文理科自选,专业自选,没听过父母意见;
和自己的不妥协:酒店是很稳定,但我更想做自己感兴趣的,所以转行;
和通俗的不妥协:读3A也能在这个社会拥有一席之位。
这种“不妥协”,哪怕到现在为止也无法判定好或坏,至少我学会了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而选择了医学检验的朋友A,他医学院出来后,实习到现在共四年时间,一直在医院从事着检验工作。
“人是一种善变的动物”这句话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对的,放在朋友A身上却失效。
10年前和10年后,他去糖水铺的首选甜品都是椰汁红豆西米露,他要的是稳定甚至不变化。
生活环境的稳定:志愿填的是本地学校,离家还不够40公里且每周都回家;工作地点与家距离不够2公里,日常三点一线;
人际关系的稳定:小县城的医院经常接触的就那么几个人,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事,偶尔出点八卦当是调剂生活;
家庭状况的稳定:喜欢待着家里与父母身边,到现在只谈过一次恋爱,按目前看来初恋大几率会成为他的妻子;
他坦言:我非是那种心怀救死扶伤崇高理想的人,但会对工作尽职尽责,这是责任心。
换句话说,做什么工作不要紧,只要是符合他“稳定”、“变动少”的性子,同时又能维持还不错的家庭生活,那他就可以接受且能耐着性子一直做下去。
想去读摄影影视专业的朋友B,但却最终听信父母选了一个工科专业:城市轨道交通建设。
他是一位富有表达欲的人。
高中时开始琢磨剧本,大学时学摄影拍微电影,参加学校和地区比赛获奖,他一直在试图用影像语言去表达某些东西,甚至立志毕业后要从事相关工作。
可惜从毕业到现在,他离当初的目标似乎渐行渐远:
毕业后没能考进交通系统,去了银行工作一年半,辞职回家乡后辗转了补习工作、活动策划、行政人事等岗位,每份工作的时长约3个月。
每到关键时刻,性格里妥协和犹豫总是妥妥地占据了上风。
选志愿和考公非他所愿,是父母给的意见,他犹豫:我该让自己决定还是听父母意见呢?
他选择了跟父母妥协。
进银行跟女朋友一起,是女友给的方向,他犹豫:我该做摄影拍摄类工作还是进银行呢?
他选择了跟女友妥协。
回家乡是环境所逼,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犹豫:我差不多25了还能在大城市漂泊吗?
他选择了跟环境妥协。
妥协不要紧,要紧的是当他开始了一次新尝试时,性格里的犹豫又会站出来说:兄弟,这份工作好像不适合你啊,简直屈才埋没了天赋,真的没意思。
没意思?那就懒散着做。
不适合?那我辞职好了。
于是,这成了一个循环:选择、犹豫、妥协、抱怨,消极,离开,又回到选择。
三。
提及这些年的情况,我并不是想说现在过得有多好,可以打脸多少过去看不起我的人,也不是去比较谁更好,谁更富有。
我更不是想证明高学历的就不过如此。
相反,我希望你有更高的学历、更好的证书,用更充分的准备去敲开生活的门,走人生的路。
我真正想问的是:
你究竟是谁?你想要什么?
你像“我”、还是“朋友A”,或是“朋友B”,又或是其中两个人到三个人的综合体,还是其他人?
你未来想要的生活状态究竟是怎样的?你想要的人生剧本以什么模式去进行?
如果你觉着自己是属于类似“不妥协”“不屈服”的冒险家性子,以后铁定要大城市打出一片天的。
那我鼓励你去行动,学校可以考虑选择超一线城市,那里有第一手的信息。
资源的聚集,它会让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出现:黄牛帮买、潮鞋炒卖、宠物云吸养、共享狂潮、疯狂瑞幸等等。
你只在网上看到这些词和你亲身经历在其中,有着质的不同,对于时代更替和信息变化的触觉更是差异巨大,机遇往往藏在这千变万化中。
“不妥协”大概是一件很酷的事,但也是一件很苦的事。
苦在它是一段陡折的曲线,坎子迈得过去就是愈发自信,迈不过去就是直插谷底,你会怀疑自己的一切决定甚至是人生。
酷的是你一直在争斗着:如果把人生当作一个剧本,你正在努力的,就是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戏份。
你觉着自己是朋友A的性子,就不要强行地去做冒险家的事情。
生活在县城、生活在三四线城市,每天三点一线,它真的不是一个羞耻的事情。
媒体鼓吹“北上广深”那是他们的工作之一,时代号召“奋斗”那是经济给的压力。
喜欢稳定,喜欢闲适,不代表你无能,也不代表你堕落,而是你的性子本来如此。
强行去把自己扭成“奋斗”,那只会让你更辛苦,让你丢掉原来的生活节奏。
如果说“我”和“朋友A”是代表两种独立状态,那朋友B就是在两种状态循环纠结。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状态,但现实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正处于这个状态:既想要反抗,又想要稳定;既想要挑战,又想要妥协。
他们摇摆不定,选择了拼命,时常怀念过去稳定的舒服;选择了妥协,却终日抱怨生活的平庸。
该进不进,该退不退,纠结过去,怀疑未来。
得不到进取的快乐,消磨了对生活的信心;收不到自足的舒适,耽搁了对人生的享受。
我们花了12年的时间去熟练怎样考试,但甚少有人教你学会思考、学会自我认识:“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想要的是什么?”
同样是游泳,有人为了强身健体,有人为了赢过对手抱得美人归,而有的人仅仅只是想尝试下游泳的感觉是如何。
甚至可能,游泳都不是你想要的运动模式,那就该及早上岸了。
四。
“认识自己”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完全搞懂。
所以你无须强迫自己在一晚里不吃不睡,悟出“自己想要什么”,它不现实也不可能。
但没关系,至少你现在开始有意识地去想它了,这是好的开端。
而在弄懂自己之前,会有另外一件头痛事缠绕你一生。
它叫选择。
提起大学,你的理想状态应该是:
能够学习你感兴趣的专业,取得绩点4.0大满贯;
遇见优秀的对象互生爱意,携手共度大学生活;
竞选社团职位,从此成为同学羡慕老师关照的某某主席。
别怀疑,这发生的一切是你选择的结果。
然而更大几率,大学里会遇到的是:
发现所学专业连想象的20%都没有,谈不上有趣;
宿舍有神经质的舍友,班里有与你不对眼的同学;
遇上心仪的对象,哪怕你成为舔狗也无法应有尽有;
外卖带来的发福腰围,熬夜给你日渐消亡的发际线,都在时刻提醒着你的颓废。
别怀疑,这发生的一切也是你选择的结果。
彼时,你会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考两分,当初为什么不把心一横复读一下,为什么要听从爸妈亲戚的建议选这个专业,为什么脑袋里有一万个为什么想不明白。
这是选择的魔性所在:好的坏的心酸的甜蜜的,通通都会由你来承受。
哪怕这个选择是来自爸妈姐哥亲朋好友,选择相信他们,也是你的选择。
关于选择的不确定性,它带来的得失成败,你都要对自己负责任。
若能在这几年里学会对自己负责,那你的大学学费就算没有白交了。
要知道,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没能学会对自己负责,更别说对身边人、家庭甚至社会负责。
最后。
填志愿,大概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短短几个字决定你大学的地点,决定了你所见的人和物,你以为只是普通的四年,却阴差阳错成为你人生浓重的一笔,影响着往后。
你在选择着的同时,也被选择着。
有人怀念,有人错过,有人后悔。
可惜无论你多么富有,多么能力通天,都没法“由頭嚟過”。
老天很公平,这样的“四年”不多不少,刚好每人一个。
作 者 介 绍
树熊
卖了任性 日拼夜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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