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文/ 刺猬
1
“老婆，我要出差了，坐飞机去。万一，啪嚓……”
“呸呸，不准你乱说。”
“我说的是万一。万一我挂了，你还年轻，再找一个，别为我守寡。”
“哼，我已经找好人了，就等着你没呢。”
这番对话，本是个段子，发生在刘恺和老婆杨水杏之间。那天，刘恺去南方出差，临出门，搂过水杏，照着她那肥嘟嘟的小嘴“吧唧”一口，顺便开起了玩笑。而说完那句“就等着你没呢”，杨水杏该是觉得忒不吉利，再次“呸”了几下，恋恋不舍地抱住了刘恺。
“老公，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瞧你，都老夫老妻了，还腻歪上了。我就出个差，别整的跟生死诀别似的。走了走了，到地儿给你打电话。”
说完，刘恺下了楼。发小兼铁哥们佟强也已开了车来，送他去机场。
刘恺和佟强这对哥们，关系嘛非常瓷实。在这座东北小城里，两人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一同玩过尿泥，掏过鸟蛋，往公厕里扔过石头，好到彼此穿过对方的大裤衩与臭袜子。
对了，还同时参加高考，同时落榜，结伴步入了社会。
“强子，我有种预感，好像哪儿不对劲。”坐进车，瞅着杨水杏拧腰晃臀相送，刘恺说起了方才的玩笑，“水杏说她已有人，就等我死时，口气很自然，都没过脑子。”
“你怀疑水杏？不会吧，你俩结婚可都七八年了。”佟强说。
是啊，整7年。刘恺的心底不由得疑窦渐浓：
人都说婚姻里有个七年之痒，那她，杨水杏，会痒吗？
2
一转眼，三天过去。
这天，夜半时分，杨水杏刷完朋友圈，打个哈欠刚要睡，手机突然响了。
是老公的铁哥们佟强。
一经接通，就听他大着嗓门急喊：“恺子出事了，你快过来！”
“恺子他咋了？你别吓唬我。” 杨水杏慌忙下床，连睡衣都忘了换，鞋子也没穿，光着脚丫便冲出了门，“你们在哪儿？到底出了啥事？”
刘恺事出的不小，滚坡了！
从小城到机场，中途有十几里兜兜绕绕的盘山路。刘恺回程前，约了佟强去接他。走出机场碰了面，哥俩的肚子都有些瘪，就去了餐厅。佟强开车，滴酒没沾；刘恺则因此次出差办事顺利，心里高兴，咕咚咚，连吹了半打啤酒。
依刘恺的酒量，五六瓶下肚不过是润润喉，解解渴，啥事没有。不，有事儿。车到半路，肚涨告急。
站在路旁，迎风怒放。一泡尿没哗啦完，不幸骤临——
一辆满载建筑垃圾的重卡，颤颤晃晃驶来。刘恺担心挨砸，下意识靠边。哪料路基塌陷，一脚踩滑，跟头把式跌下了山坡。
天黑，坡陡，骨碌翻滚之中，嘭，后脑勺与突兀乱石来了个亲密接触。
等杨水杏哭着喊着，踉踉跄跄找到县城脑科医院时，一眼就瞅见了脑袋包扎得酷似端午肉粽一般的刘恺，正咧着一张肿嘴，呲着牙冲她笑呢。
“老公，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了。”杨水杏一个前扑，抱住刘恺呜呜大哭，眼泪顿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水杏，你的脚出血了！”佟强禁不住叫出了声。
杨水杏是光着脚跑来的。路上，也不知踩着、磕绊上了什么，脚趾受了伤，血渍斑斑。
十指连心，也不知包不包括脚趾头，反正，刘恺愣眉愣眼一开口，杨水杏只觉针尖戳心，倏地一疼。
“你是谁啊？咋还哭了？”
3
接诊刘恺的夜班大夫姓吴，说，患者颅脑遭受撞击，震荡严重，伤及部分记忆神经，就会导致失忆。失忆通常有两种情况，暂时性失忆和永久性失忆。
“那我老公是哪种？他还能想起我，认识我吗？”杨水杏拖着哭腔追问。
“你别急，他需要慢慢恢复，”
“我能不急吗？他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突然成了陌生人，你让我怎能不急？！”
喊罢，杨水杏又哭了个稀里哗啦。甚至想起电影电视里的情节，那些失忆的人，大多会在再度受到打击后清醒过来，一个急转身，就抓起了摆放于病房窗台上的绿植花盆。
干啥？让他醒！
我的姑奶奶，快拉倒吧。这法子要好使，脑科医生还不都得失业，扫大街摆地摊去？
事到如今，的确急也没用，只能慢慢康养。经吴大夫同意，杨水杏把刘恺接回了家。与此同时，刘恺的老妈也得到消息，心急火燎赶了来。
“恺子，你好好瞧瞧，我是谁？”刘恺老妈问。
刘恺傻呵呵盯着老妈瞅。上瞅下瞅，足足有小半天，乐了：“你是，不认识。”
刘恺老妈一阵空欢喜，哇，泪如泄洪。杨水杏忙扶住她，又搂住刘恺，一字一顿说：
“妈，别伤心。我发誓，就算恺子变成傻子，我也会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他，伺候他，一辈子。”
老公变儿子，啧啧，多么情真意切，多么……欢乐。
4
嗯，是有些欢乐——
就在刘恺失忆差不多10天的时候，一天后半夜，他悄悄下了床，悄悄去了卫生间，插上门，点开了铁哥们佟强的微信。
“睡没？给个主意，我实在装不下去了。”
没错，这些日子，刘恺一直在装傻，在演戏。那天出差，他跟佟强说，怀疑水杏外面有人。佟强问，你撞见了？堵被窝里了？刘恺摇头，说水杏近来爱化妆，爱打扮了。低胸衫，包臀裙，可劲儿往身上招呼。
我想试试她。临到机场，刘恺下了决心：等我回来，咱设个局。你先跟你表舅打声招呼，千万别演砸了。
佟强的表舅，正是脑科医院的吴大夫。就这样，一袋人造血浆淋头，刘恺滚坡了，失忆了，傻B了。当然，他也在暗中观察着老婆杨水杏的一举一动，有没有幸灾乐祸，跟没跟谁联系过密？就像故事开篇说的那般：
我已经找好男人，就等你挂了。
片刻，佟强那面有了动静：“咋了？”
“我被老婆感动了，大感动。”刘恺打字飞快，“从医院回到家，吃喝睡，拉撒洗，水杏伺候得我既周到又舒服，还一遍遍跟我说，我们相识相爱、婚前婚后的种种经历。就连她感冒了，我给她倒水；下雨了，我脱衣服给她穿，这样的小事她都记的。哥们，忒感人了。真的，我觉得我要再装下去，就是无耻浑蛋。”
“我建议你，将傻B进行到底。没准儿，水杏就露馅了。”
恰恰这当儿，咣咣咣，敲门声遽然响起：
“恺子，你在里面吧？快出来，快啊——”
5
是杨水杏在喊，动静很急，很高。刘恺也被惊着了。刚开门，杨水杏便一把扯住他，生生拽了出去。
“老婆，我，对——”
刘恺以为自己的把戏被识破，想说对不起，却见水杏腰身一弓，背起他直奔门外。
糟糕，应该是煤气泄漏，警报器亦在哇哇地响！
刘恺和杨水杏住三楼。半分钟不到，平素看似娇柔的杨水杏就将他背到了楼下。“你呆这儿别动，我去救妈。”说着，杨水杏又一阵风似的上了楼，进了家。
此时，刘恺老妈也被惊醒了。杨水杏忙把她送出门，接着打开了房间里的所有窗户。
“是我，一定是我昨晚做完饭，忘了关。”刘恺老妈惊悸不安，一个劲喃喃，“我真是老糊涂，差点害了一家人。”
“妈，别怕，没事了，”
“有事！我好了，啥都想起来了，也啥都看到了。”
不待杨水杏安抚完刘恺妈妈，刘恺上了楼，满脸愧疚，径奔书柜一通翻腾，从中取出了一摞房产证和土地使用证。
真的是一摞，不是一本两本！
6
早在10年前，小城改建，大兴土木。当时，刘家住的平房非常宽敞，还连带一座菌种养殖场，皆划入拆迁改造范围，一下子补给了五套楼房。
尽管地处小城，楼价远没北上广深高得那么邪乎，可折算下来也非小数目。但，大也罢，小也罢，全和杨水杏没一毛钱关系。
刘恺名下三套，老妈两套。老爹去世早，给烧过去一栋豪华别墅。纸糊的。
与杨水杏相亲时，刘恺曾问她，用不用在房本上加你的名字？杨水杏肥嘟嘟的小嘴一翘：“我要的是爱情，爱的是你的人，才不稀罕啥房子呢。”
现在，是该加上老婆名字了，天亮就去房产局。刘恺老妈亦感动得泪眼汪汪：
“加，必须加，五套都加！水杏，妈也对不住你，不该怀疑你是奔着房子才嫁给我儿子的。妈错怪你了。”
可是，只在房本上加名字，就够了吗？
不，远远不够。
第二天，在房产证办理完更名手续，送杨水杏回家后，刘恺一脚油门，开去了城南开发新区。
很快，在一座民宅内，一个纹过眉，隆过鼻，磨过下巴丰过唇的细腰妹子扑了上来：“恺恺，你好久没来，都想死人家了。抱抱。”
“从今往后，不用想了。”刘恺取出一张卡，放到了桌上，“拿着它，走吧。”
“刘恺你啥意思？你说过要离婚，要娶我的。”细腰妹先是一怔，随即笑了，是冷笑，“信不信，我这就去找她？告诉她，去年三百六十五天，你特么在老娘这儿睡了三百天，她就是个打杂的。”
“去吧，说得越详细越好。如果有想不起来的，都在这里面存着呢。好好看看。”
刘恺又从包里掏出一把U盘，满满一把，哗啦，撒在桌上，接着转了身，走向门口。
U盘里存入的是什么，细腰妹显然一清二楚，也清楚她要不拿钱走人，刘恺会怎么做。
真够狠，够阴。顷刻，细腰妹僵住了，僵若木偶。直到刘恺跨出门，要下楼，她才醒过了神。
“再给我一辆车。你开的那辆。就此永别！”
刘恺没回头，手一抛，车钥匙凌空划过一道弧线，飞向了细腰妹。而让他做梦都不会料及，短短几分钟后，他也飞了起来，在空中一道弧线后又重重落地。
是细腰妹开着他的车，猛然加速，撞飞了他……
7
说来堪称造化弄人，刘恺被撞飞，后脑着了地。
紧急送院，接诊并负责抢救的仍是吴大夫。一番忙活，魂到鬼门关的刘恺又被扯了回来。但这次，颅脑是真的遭受重创，造成永久性失忆。
时光荏苒，转瞬又是一年。
这天，刘恺老妈推着轮椅，带儿子去公园遛弯。走着走着，刘恺突然孩子般叫起来：“看，看。”
抬眼看去，是一对新人时而拥抱，时而亲吻，正在花丛中拍婚纱照。
如果刘恺记忆还在，当然会认的他们：新娘是杨水杏，新郎则是他曾经的铁哥们，佟强。而他永远都不会想到，最初，杨水杏真的很爱他；细腰妹的出现，又让她真的很恨他。她化妆，打扮，其实是给佟强看的。
他和细腰妹厮混，佟强早告诉了杨水杏。包括后来，他假装失忆试探她的每一步计划。她想过离婚，但心有不甘：
“好，那我就陪你演一场好戏。那些房子，我至少要拿走一半！”
于是，光脚跑去医院，日夜悉心照顾，半夜煤气泄漏……按部就班，依次上演。但让她颇感意外的是，刘恺竟也会心愧内疚，主动提出于房本上添加她的名字，且去找细腰妹，从此一刀两断。
唉，果真是人生在世，戏一场。
“在这场戏里，我输了婚姻，赢了房子，再度找到了爱，勉强还算圆满吧。”心下想着，杨水杏一扭头，禁不住心尖儿猝然一颤。
余光里，即将与她梅开二度的佟强，正冲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女人笑呢。
似乎笑得别具意味。
也许，这个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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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这三个人，到底谁玩儿谁？以后的糟心故事，也不会结束的。
好啦，一样，不管喜不喜欢，
来了我家，就不许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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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你很美，很适合点在看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