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杯,我敬的是
年少无知 “我怀孕了。”她很
平静,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并没有
预料中的勃然大怒或歇斯底里,母亲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坐在逐渐黯淡的阳光中,慢慢地陷入黑暗。 末了,她起身说:“饿了吧,我给你做顿饭。”
白莉将这次摊牌视为她
人生中对母亲最为成功的反击,虽然代价是对母亲最大的伤害,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终究要由自己来掌控,不能按照母亲的意愿庸俗地活下去。她走进厨房,想挽起袖子给母亲打下手,但又被油腻的案板和刀具吓退。
男友在后面很温和地说:“伯母,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那顿饭就是在忠叔的小
面馆里吃的,很沉闷,也很无趣。饭刚吃完,白莉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巷,将一言不发的母亲丢在了黑暗之中。之后,她并没有把孩子生下来,而是像所有的怀孕女大学生一样去做了人流,唯一不同的是,当时有男友陪着。 母亲知道后,也没有任何
反应,就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她连来看白莉一眼都没有,或许是彻底对这个女儿死了心。再后来,生活就像预想中的那样进展,上学,毕业,找工作。白莉去了家诗刊杂志社,男友去了家计算机公司。这让她有些失落,觉得男友背叛了当初的梦想,虽然自己的薪水还不到男友的两成。 只有
有钱了,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是男友对她说的,但她却不这么认为。在这偌大的城市中,物质生活单凭个人努力是达不到顶峰的,有些东西就算努力一辈子,也吃不起、穿不起、用不起、住不起。而比起这些物质,她更享受精神上的富足。 “但是,一个人想要自己生活得更好,这并没有错。精神这个东西,终究是太
缥缈了。”我插话。这个姑娘始终活在自己的梦里,但所谓的世界,并不是一个人的梦,而是数十亿人的梦的集合体。他们的梦互相干扰,互相排斥,要想顺利地把自己的梦延续下去,也要有基本的物质基础。不然的话,梦很快就会醒的。 “我讲
故事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话。”她有些不客气地把我跟前的面碗推开,要了两听啤酒,丢给我一听。 一般
状况下,我是懒得跟这种爱做梦的小姑娘纠缠太久的,不过今晚不同,我决定把这个故事听完。我扯掉拉环,喝了一口啤酒,是那种三五块钱价位的,味道不够好。不过在小巷里,也只有这个了。 “女文青也喝啤酒吗?”我看着仰脖灌下半听啤酒的白莉。
“别叫我文青,我也不
喜欢你们给我贴各种标签,我是我,不需要别人来定义。” “你似乎也不
喜欢别人叫你名字。” “嗯,你可以叫我莉莉安。”
“好的,莉莉安,接下来呢?”对她
自我陶醉的人生我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忠叔担心她会自杀。 后来,母亲
联系了她一次,还是在这家面馆里。母亲问她什么时候跟男友结婚,莉莉安很轻蔑地笑了。她觉得母亲的观念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根本不用婚姻这个枷锁来束缚彼此。 母亲听了她的话,半晌无语。两代人之间,已经
形成了巨大的鸿沟,就算出发点是为了女儿好,但对于这种完全陌生的生活方式,母亲已经提不出能得到女儿认同的建议。都说血浓于水,可是这世上最大的分歧也往往在血亲之间。 母亲点了碗炝锅面,说是莉莉安
小时候最喜欢的面食。而莉莉安尝了几口就放下了,太油、太腻,她有些奇怪小时候自己的口味。而且,不管怎么说,“炝锅面”这个名字也显得太土气了,完全让人没有食欲。 “我怕你以后会觉得
孤独。”母亲轻声说,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强势模样。 “
寂寞对于艺术来说是必需品,我热爱孤独。”莉莉安笑着离开,没有回头看小巷一眼。 她没有告诉母亲,当时她已经
发现了男友出轨,两个人正在冷战。多年来的抵触和争辩,让她放不下自尊,向世上最亲近的人倾诉自己受到的伤害。如果那样做了,母亲一定会说出“早听我的就好了”之类的话,她并不想就此认输。 于是她
原谅了男友,文艺青年终归都是有些花心的,她这么安慰自己,虽然明知道男友已經很久不再读诗和写诗。她无心再纠缠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差别,只是想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她也在暗地里物色新的伴侣,但是身边的男人,大多是俗不可耐或者自以为是的家伙,没有一个懂得理想和情怀。 她没有
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问题是已经融入不了这个社会,而是固执地以为没有遇到对的人。她开始对未来感到焦灼和恐惧,不但对男友百般挑剔,而且觉得身边的人都不怀好意。她有些时候会以女权主义者自居,在微博上跟素不相识的人争辩吃饭时女性到底应不应该买单这种问题,有时候又惊觉那样的自己跟曾经温婉高雅的自己差别太大,脸色通红地删去那些大段大段愤怒的文字。她曾经不屑于关心的柴米油盐问题接踵而来,她不得不为了挑选到便宜的房子而精打细算,为了不迟到而早早起床挤地铁。 她觉得她变了,虽然脱离了那条小巷,脱离了母亲的掌控,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滑向一直想要
逃离的深渊。她一路奋战,拒绝了很多东西,但终究还是成了自己所看不起的俗人。有天午后,她一声不响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着本自己的诗集,搭上了前往西藏的火车。她不想沉沦在现实里,庸庸碌碌地死去。 她在拉萨下了车,然后发现这里没有静好的姑娘和
忧郁的王子,都是些脸上泛着高原红的叽叽喳喳的游客。于是她再度启程,去了一个据说是文青聚集的小地方,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很欣赏她的画家。 与莉莉安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同,画家的
谈吐、做事,处处都体现出他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她觉得似乎找到了人生重启的地方,决定留下来。她向画家诉说自己的倾慕,并鼓起勇气说想要跟他在一起。
画家耸了耸肩,只回了她一句,先在这个地方待半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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