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访谈录：18年42天——李自成的宿命

　　878：你好老李，终于和你对上话了，其实采访你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对您的采访，我例外一次，不在你办公室采访，在一个小酒馆采访你，这样更有利于聊天，今天喝的是今世缘典藏15年，我经济条件有限，这酒对我来说，算是好酒了。来，门前两杯。

　　李自成：感谢，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小兄弟还能坐下来听我讲故事。我退休后很少有人请我喝酒，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啊。

　　878：不存在世态炎凉。你要这么想，人走茶凉算是好的了，还有人，人走了，连杯子都被人端走了，况且，谁都有退出历史舞台的一天。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更真实了吗？来来来，万里长城永不倒，我先敬闯王好不好，万水千山总是情，我们先弄半壶行不行。

　　李自成：行……这酒不孬。

　　878：公元1644年，是历史上比较奇葩的一年，这一年，天下同时有四个皇帝，一是崇祯、二是满清顺治，三是大西政权（成都）张献忠，还有一个就是你老哥。你怎么好好想起来造反的。

　　李自成：没人想造反，谁不想过安稳日子，我好好的做我的驿卒，没事送送官文，有这份工作我就很知足了，况且，这份最基层的公务员工作，是我靠本事考上的，没想到崇祯在全国大幅度裁员，我下岗了，而且日子越来越难过，到最后基本上饭都吃不饱，不造反我就饿死啦。你说，崇祯也是的，朝廷内部贪污成风、腐败无能，他不在机制和人才上做文章，不在框架和大事上用脑子，把我们这些小人物裁了又有什么用呢？大明治不好，根子在上面，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活都活不下去了，再说了，造反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有人积极相应，反正对大家来说，不造反就饿死，造反了，说不定还能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878：有人说你缺乏眼光，进了紫禁城后，不注意管理手下那些造反的人，不仅对老百姓强取豪夺，手下人还霸占了吴三桂的老婆，导致吴三桂这员明末大将，做了满清的叛徒。

　　李自成：这件事，我是有责任的，起初进城时，的确有一些一起造反的人没有听招呼，这些人都是跟我一起打天下的，成功后个个把自己当功臣，说实话，有很多人都是从社会的最底层起来的，根本就没看过钱，跟没有进过北京城，所以当时我的确比较难管，至于吴三桂的问题更复杂，我个人认为，他站到满清那边，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顺治给了他很多好处，还封官许愿。

　　878：有个人是你绕不过去的话题，他就是李岩。李岩是个文化人，也是你身边的高参，是他建议你进北京城后，少杀人，收买人心，是他发现并向你推荐了能帮你打天下的牛金星，也是他充分发挥了他的宣传能力，提出了“迎闯王，不纳粮”的宣传口号。但是，就是这么一位能力强，又忠诚的人，却被你冤杀了？

　　李自成：人在位和不在位是有很大区别的，我在位时，基本上没有做错事，错的也是对的，即使错了，我也不会承认，现在面对你，面对历史的时候，我敢承认了，因为那时我是王，现在我是人。是啊。我承认，我的职场生涯，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冤杀了李岩。我现在特别相信那句话，自古以来“杀高人不祥，杀能人不祥”，实践也证明，自从我冤杀了李岩之后，身边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做的错事越来越多，做了很多我当时认为“正确”实际上非常错误的决策，也直接导致了我快速失败。某种程度上来说，改变历史的不是我，是李岩。是李岩改变了我，改变了历史。如果我没有听信小人谗言，冤杀了李岩，也轮不到顺治坐江山，更没有后来的满清。可是，历史没有如果。

　　878：你认为是人改变了历史，还是历史改变了人。

　　李自成：对于大多数没有机会改变历史的人来说，是历史改变了人。对于有机会改变历史的人来说，是人改变了历史。这是一个动态的平衡，如果我不冤杀李岩，说不定就改变了历史。以前的蒋干盗书，后来的崇祯错杀袁崇焕导致速亡，等等，关键节点上的决策错误看似解了气，实则后患无穷。我带兵打仗18年，当了41天皇帝，有过感情至深的战友，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做过血性的事情，也做过让我后悔的事情，这就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