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直击镜头后，三流女网红的私生活

　　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文/明鸢

　　瓷白的马桶里沾上不少呕吐物，依稀可以看出昨天吃的生菜、酸菜鱼、米饭等。这都是胃酸腐蚀后又反呕出来的，有点恶心。

　　确保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叶菲菲才把手指从喉咙里掏出来，冲了水，把那些呕吐物都冲进下水道。

　　她靠着冰冷的瓷砖，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地刺痛着眼睛，那一瞬间有种被烈焰灼伤的错觉。她强忍胃部的不适，缓缓打开了厕所隔间的门。

　　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狼狈，她发现即使涂再多粉，都掩饰不了眼底的黑眼圈，以及眼瞳里深深的疲倦。她几乎是有点厌恶地盯着自己。

　　叶菲菲是网红主播，上班时间从下午3点开始到凌晨3点，中间休息2个小时，底薪加提成一个月也就几千块，上万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做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大，当然就没有以前那么轻松。有时候对着镜头咧着笑，搔首弄姿半天也没人打赏，看上去像是自说自演的白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吃饭成了她最大的负担。没办法吃东西，吃了就会吐出来。她现在可以两三天吃一次东西，但是每次一吃就吐得厉害。

　　她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瘦下去，仿佛一层皮包着骨头。有客户投诉她像个“骷髅”，实在是可怕。公司有意裁掉她，但她假装不知道。

　　叶菲菲15岁开始做这一行，目前已经有5年了，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么。

　　没多久，她到底还是被公司裁了，傻逼公司还拖了她一个月的工资，说下个月给。她不做主播后，有个叫黄瓜的忠实粉丝私底下给她打过钱，要求见面。

　　叶菲菲知道见面是什么意思。有个同事和一个本地已婚男见面后，一个晚上搜刮了对方一万块。这件事一直被传为美谈。

　　真是奇怪，这个世界一直笑贫不笑chang。

　　叶菲菲翻了两遍只剩下硬币的钱包，又检查了银行账户的凄惨余额，还是答应了黄瓜的见面。

　　见面了，叶菲菲却惊讶，倒不是这根黄瓜有多丑，对方反而有点俊俏。

　　黄瓜看上去比她还小一点，牛仔裤白衬衫，戴眼镜，看上去似乎还在读书。他看到叶菲菲，甚至有点局促地用手在膝盖上擦了擦，才去和她握手：“你好，我是黄瓜。”

　　叶菲菲笑了。

　　握手这种开场，她还真的只在电视剧里见到过。

　　这个黄瓜，看上去并不像是会沉溺于社交网络的人。也不知道约她出来做什么，长得还挺斯文败类的，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吧？

　　黄瓜规规矩矩，说出来喝咖啡就真的只是喝咖啡。

　　聊了一会儿，叶菲菲多少了解了，黄瓜在一个中关村做程序员，未婚，无不良嗜好。

　　她有点好奇，问：“你关注我很久了？”

　　“说实话，不是我关注你。”黄瓜笑得有点害羞，摸了一下鼻子“是我妹妹关注你的。”

　　“妹妹？”这么说，一直给她打赏留言的，都是他妹妹？

　　“可能这么要求有点唐突，你能不能抽空去见一下我妹？她真的很想见你。”

　　“她想见我，为什么不自己来见我？”

　　“这个……她有点不方便。”

　　不方便？越看黄瓜斯斯文文的样子，叶菲菲就越觉得他不对劲。或许，什么妹妹都是假的，就是找借口把她约回家，然后大卸八块丢黄浦江？

　　回去和舍友说了这件事，大家都觉得叶菲菲的想法不无道理。

　　叶菲菲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黄瓜，这次却是在医院里。

　　她最近吐得越来越厉害，来市医院做胃镜。刚从检查室出来，就看到黄瓜提着个热水壶，从面前走过。

　　看到叶菲菲，男人又折了回来，抬了抬眼镜，眼底有点惊喜：“叶菲菲，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菲菲刚做完胃镜，非常不舒服，喉咙里还有那种被异物捅进去的感觉，她苍白着脸，晃了晃手里的病历。

　　“既然来了，就去看一下我妹妹吧？”黄瓜很热情地邀请，叶菲菲只好跟着去了。

　　看到妹妹，她才知道为什么人不方便——妹妹鼻子插着透明管子，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吊瓶里还在滴药水，另一头连着她的手背。

　　看到叶菲菲，黄瓜的妹妹眼睛亮了起来：“啊，菲语姐姐。”

　　菲语是叶菲菲做直播用的化名。

　　黄瓜本名不叫黄瓜，他叫黄自成，妹妹叫黄紫嫣。紫嫣是个活泼的小女生，即使在病中，她也叽叽喳喳冲叶菲菲问东问西，还问她下次会不会来看自己。

　　送叶菲菲出去后，黄自成介绍紫嫣的病情：“囊性纤维化，随便一点细菌就能要了她的命。”

　　短短几个字，听起来却让人心惊肉跳。

　　叶菲菲后来去了解过这个病，国内关于囊性纤维化的资料很少。但无一例外是那几点：粘膜卡住喉道、呼吸道感染，免疫力低下……一般活不了多久。

　　叶菲菲终于知道，为什么黄紫嫣会关注她了。

　　一个成天躺在病床上的人，除了玩手机能做什么。或许是出于同情，叶菲菲经常去看紫嫣。一来二去，和黄自成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

　　有一次去找紫嫣，发现人不在，打电话给黄自成，那边的声音是崩溃的：“她出事了。”

　　紫嫣被送到了加急病房，呼吸道感染，可能需要移植肺叶。

　　经过一个晚上的抢救暂时稳定了病情，紫嫣睁开眼睛看到叶菲菲，对她笑：“刚刚做了好长一个梦。”

　　叶菲菲笑不出来，紫嫣的强颜欢笑刺痛了她的心。黄自成更是不忍，走出病房，在楼梯间捂着脸无声哭泣，怕病房里的妹妹听到。

　　叶菲菲走上去，从后面抱住他颤抖的身子。

　　紫嫣吃药比吃饭都多，她说最喜欢看吃播，每次看到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好想吃东西啊，热辣辣滚烫烫那种。”

　　普通人随意可以做的事情，对于紫嫣来说，却是一种奢望。

　　叶菲菲忽然想起自己的胃是怎么坏掉的了。

　　她一开始走的是吃播路线。那时候年轻，能吃，还不胖。吃了一段时间身体开始崩溃，每次吃播完就必须去抠喉咙催吐，吐出来才能继续吃。

　　她当时最多能收到几千块的打赏，暴饮暴食催吐的后果就是，忽然有一天，她感觉不到味道了。吃什么都是那样，甚至感觉不到饥饿。

　　她可以连续一个星期只喝水，每天仅靠一点点粥过日子。但叶菲菲没在意，没生病之前，她都觉得自己这样活着没什么问题。

　　身体不是现代人会特别注意的事情，反正过一天算一天。

　　紫嫣却羡慕叶菲菲，长得好看，可以吃东西，笑起来很阳光。多么纯粹的理由，就这样当了她好几年的粉丝。

　　叶菲菲看紫嫣一点点枯瘦下去，知道她快不行了。

　　这种病是基因缺陷，肺移植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缓解。就算动了手术，死亡率也高达89%。

　　黄自成也知道，但是他们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没有人愿意直面死亡，生离死别太残忍。

　　那天黄自成开车送叶菲菲回家，在她家楼下说：“诶，你知道吗？你第一次吃播的时候，脸颊鼓鼓的，吃什么都很香。”

　　“是吗？我吃的什么？”叶菲菲并不记得了。

　　“热干面。武汉的热干面，你吃东西的样子，怎么说呢？让人食欲大振。”黄自成又笑不出来了，眼神寂寥下去，“紫嫣一直想吃热干面来着。”

　　第二天，叶菲菲给自己下了一碗热干面，洗好筷子就开始吃。她吃得极慢，好像第一次学会吃东西似的。

　　舌尖开始一点点感受辣椒散播开的热度。她尝到咸味、辣味、酱油味……吃着吃着，有热泪滚滚落进面里，她捏着筷子的手指在颤抖。

　　她多想让紫嫣也尝到这些味道，但是不行。这些食物可能会要了那个孩子的命，她所热爱的 、渴望的，都会要了她的命。

　　叶菲菲边哭边吃，擦了眼泪又扒一筷子，尝到了眼泪的湿咸。

　　紫嫣死去那天，叶菲菲也在。

　　紫嫣已经很瘦了，每一根手指骨都凸出来，像制好的干尸，只有皮肤贴在上面。她对叶菲菲调皮地吐舌头：“语菲姐姐，我先走一步啦，你要照顾好我哥哥呀。”

　　她说得好像只是出去一趟远门，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她让叶菲菲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小声说：“虽然是我关注的你，但其实哥哥看你的时间比我多哩，打赏的钱也都是他出的 ，你可要好好问问清楚呀。”

　　紫嫣笑嘻嘻地闭上了眼睛。

　　她才15岁，正是天真浪漫青春正好的年纪。

　　叶菲菲考了营养师的执照，现在专门帮客户搭配营养食谱。这一行做的人少，赚得却多。她另起山头，这几年干得不错，手头也渐渐富裕了起来。

　　她准备买房子，喊黄自成来帮忙看看。和黄自成关系是最近才好起来的，之前有差不多两年多没有联系。

　　紫嫣的死亡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看到对方，只会让这个事实更加清晰。而他们都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所以索性沉默下去。

　　黄自成周六陪叶菲菲看了一天房子，送她到楼下，叶菲菲忽然喊住他：“我在家里煲了汤，一个人估计喝不完，你上来喝一点？”

　　黄自成犹豫一下，上去了。

　　房子是租来的，但是厨房很大，锅碗瓢盆都很齐全。自动保温的电饭煲里，煨着一锅冬瓜排骨汤，还放了枸杞红枣薏仁之类的东西，进门就闻到香味。

　　叶菲菲又弄了个红烧肉煎了个鸡蛋，还炒了个莲花白。翠的翠，红的红，摆在桌子上很是好看。

　　黄自成好像很久没有吃饭了，吭哧吭哧吃得很大声，又急。

　　叶菲菲吃了两口，然后托着下巴看他吃。她笑了：“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紫嫣喜欢看吃播，看着别人吃得香，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黄自成看她难过，伸手握住她的，捏了一下：“紫嫣会很高兴的，看到你这样。”

　　“我怎样？”

　　“刚遇到你那会儿，她总说你太瘦了。她很担心你会生病。”

　　叶菲菲眼神黯下去，继续道：“我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吃饭好重要。一餐一饭，都是活着的证据。”

　　不能吃也就离死不远了。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没有大病一场谁又会真的明白？

　　叶菲菲反握住黄自成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了，不打算松开的力道。她对他笑一下：“我做的好吃吗？”

　　黄自成从善如流，马屁拍得很响：“好吃，可以吃一辈子。”

　　爱情和婚姻都不过如此，家里添一双筷子的事情，能坐下来温馨地吃一顿饭，叶菲菲已然感谢命运，没有夺走这难得的温情。

　　（本文完）

　　美瓶美物：

　　带着“拖油瓶”，她凭什么轻松俘获小7岁的亿万身家“小鲜肉”！

　　这个看上去25岁的“小鲜肉”，竟然53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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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ND -

　　不知不觉，瓶子红了眼眶。能活着，能好好吃饭，真的很幸福。家里有位老人，食道癌晚期，几乎什么都不能吃。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看着都心疼。一辈子那么长，让我们从好好吃饭开始吧。

　　好啦，一样，不管喜不喜欢，

　　来了我家，就不许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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