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 · 青春版】老人愿

　　（点开音乐细看文章效果更佳）

　　曜羽 / 文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外公有一天也会被善意送进养老院。

　　我感受着全家上上下下齐出动，找合适的养老院选址，帮老人家疏通心理。好像不久前，我坚定地表明了我的立场：“我绝不想把我的父母也送进去。”

　　是“绝不想”，而不是“绝不会”。证明在现实社会和生活里，大家是不可能把控的到，会不会必须做出一些艰难的选择。我姑且相信外公的三个儿女是无能为力了，才把他安置进去的。

　　百度百科里的“敬老院”是这样阐述的：为老年人提供养老服务的非营利性的组织，又称养老院。入院要求老人自愿入住，但是实际上是家属“好意”地决定了老人们往后的归属。

　　我的外公今年73岁，宝刀未老，经常捣鼓一些零碎的东西来自娱自乐。他抽了很久很久的烟，不按时吃饭，又经常耍小孩子的脾气。因此落下了严重的糖尿病和心脏疾病。平日里他总是坐在阳台上给我一个年轻的背影，自制板凳和修补机器样样拿手。

　　贤哥从小就教育我处处孝顺，身体力行地带我去外公家坐，教我陪老人唠嗑，啃瓜子，聊家常，且不用手机当道具。同时，我另外的表妹表弟也向我看齐，但远比我差得多。

　　我曾为外公有这样的后辈氛围而感到荣幸，仿佛这一切和睦有我的功劳。我开始知道，老人的归属感源于生活的一次次探望和被需要。

　　贤哥重视这段纽带，每当外公又一次光临医院急诊，我学着妈妈的动作，也替外公捏好被角，替一直没怎么到场的弟弟妹妹治愈老人的顽童心，没有手机没有金钱，是纯粹的。

　　我有个好友是专业文字工作者，曾写过一篇实地调访之后的长篇报道——公园相亲角的老年爱情故事。这个场地所接触的性与爱情，是他们这个年纪最后疯狂的事情。他们的归属不是老人院，不是子女的很好照料。他们选择了在陌生人堆里向往一份爱情的归属。舞池里闪着光的金钻和指甲油碰到一起时，音响盖过了所有的情愫悸动，留下不孤独一人的期盼。

　　而外公早住在爱情里，因为他有一个很好的妻子。

　　外公和外婆在工作的船厂认识的。家里是其乐融融的互怼方式，外公倔强的性子总是气得外婆蹭蹭给贤哥打电话吐苦水。偷偷关心，私下的小情话，在饭桌上最喜欢外婆的梅菜扣肉；我最喜欢听他叫的一声“阿婆”，那是最温柔最温柔的对视。

　　“谁不会再丢下我。”

　　这是他们一辈子最值得的归属。

　　外公在养老金发下来后，总能对每个孙辈抓出一些近期的成就，抓紧机会“分红。”是在用金钱期盼把我们抓牢吗？我可能永远得不到这个心酸的答案。

　　“这两张毛爷爷给你，最近有考试，成绩听说不错哈哈哈！”

　　“这个给你的，打篮球要保护好身体啊。”

　　“还有是给你的，是不是在搞那个公众号呀，叫什么···‘渡过’啊？哦哦哦对，你瞧我这想不起来了。”

　　······

　　“冷的天色，你是否多穿一件呢。”

　　我尽全力让外公有家的归属感，这个玄妙又高级的感觉。每次他有不舒服，孝顺的阿姨舅舅总是能化险为夷。给他买喜欢的十字饼；以防糖尿病的软质糖果，硬的会伤到外公的牙。

　　后来，我的外公还是慢慢习惯了新住所。电视里的喇叭环绕播放着午间新闻，宣传栏是逢年过节里一张张笑得灿烂的笑容；棋牌室，紧紧握住的双手，拿捏这一局定胜负的小旗子——“将军”；走道上，护工阿姨打着节拍教老人们走路，一步一句卡路里，两只彼此熟悉依靠的手叠在一起。他们的归属挺好的，再怎么没有家的感觉，也有不可忽视的人情味。

　　我在后院阳光明媚的草坪上看到了外公。他伫立在不远处，斑驳剪影淡淡披挂在驼背了的佝偻的背影。

　　他不可避免地老去，但只是走出了时间。

　　我不想用老人院定义住老人的最后生命，老人院，其实是老人愿。

　　老人愿身体健康。

　　老人愿有情终老。

　　老人愿一切安好。

　　老人愿，老人的归属不是养老院。与其说养老院是错误的，其实也是一个解放双手和劳动力的选择，也有专业的护工陪伴，不如说其实才会有更好、更空闲的时间珍惜他们秋叶凋零前坚韧的灵魂。

　　外公，我依然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