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姽:踏歌而行 2019-04-01 作者:何秀姽 来源:当代作家 1二十几头牦牛在两条栓着的绳子上等待仁青卓玛一个个挤奶。 草原辽阔,淡灰色的雾霾笼罩着远山。 长辫子的仁青卓玛,很喜欢和这些牦牛们在一起生活,她把它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扶养着,照看着。 白天,她把它们赶进铁丝网围成的网围栏里,它们任性地会撒着欢跑很远的路,直跑到仁青卓玛的眼睛看不见的山坡上或山坳里,而后被网围栏挡住去路,它们才一边吃着草,一边百无聊赖地往回返。跑得最欢的往往就是那些半大的牛犊子,它们撒起欢来可以凭空腾起尘埃,四只蹄子铿锵有力,草地会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响,有时候它们会顽皮地相互顶头挤撞,直挤得一头牛犊子示弱了才罢休,常常,忙着啃草的牛妈妈在远处扬起脖子有一声没一声地“哞——哞——”两声,算是对这场游戏的赞许或者否认。 仁青卓玛挤奶的时候,就喜欢和这些牦牛们说一些掏心窝的话,和它们聊天,拉家常。 所有的牦牛都听得很认真,它们时不时“哞——”一声,像是在应允,又像是在抗议。除了那十几头出生不久的小牛犊,它们一边贪婪地看仁青卓玛挤奶,一边把四只蹄子踢得地动山摇。它们被隔离在离母亲不远的绳索上,等仁青卓玛挤完奶,它们就可以酣畅淋漓吮吸乳汁并和母亲撒娇了。那头脑壳上有一撮碗口大醒目的白毛的牦牛常常听着听着,大眼睛里就会有泪珠滚落下来,原来,它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产下牛犊后,它的孩子就被一场接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 最犟的就数那头健壮的黑牦牛了,它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这时候,它无拘无束在山坡上惬意地撒了一泡尿,它的双角像漆了一层清漆,亮光夺人眼球,鼻孔里的热气“呼呼”地喷在生长的花草上,花草蜷缩了一下,又一下。 仁青卓玛把她花色艳丽的简易帐篷搭在那片茂盛的草地上。草原上的风总是不请自来,第一个钻到里面把它吹得鼓胀起来。这时候,她听到那个犟脾气的黑牦牛吊儿郎当,慢慢悠悠走下山坡,踩在硬化路上的啼音一下子变得清脆,好像它刚给自己的蹄子包了一层铁。它走到仁青卓玛的帐篷前,把头伸进去,鼻翼一张一合,那“呼呼”的热气扑到她的脸上,还用巨大的黏糊糊的湿舌头,狠狠地舔了下仁青卓玛正在打酥油的手。 她吆喝了一声“哦呀——”,伸出手佯装要打,它扭头落落寡欢地离开了帐篷。寥廓的草原上回音袅袅,阳光倾泻而下,栅栏那边,一群鸟飞过,在它的身后留下大片大片的虚空。 山巅之上,牦牛用黑色的标点诠释夏季苍碧的草原。2 站在山顶缓坡的木质栈道上岛屿是阔达的对立面。风呼啸着擦耳穿过,没有边际的水域隐忍的涛声被巨大淹没,“呼——呼——”,像极了一位中年男人低沉的呼吸。岸边,溅起的浅蓝色的水花一点点长大、盛开,又迅速地四散逃离,最后又回到深不可测的深蓝色的水里。那些曾经衰微沉落的事物,那些一旦触及就溃不成军的往昔,刹那间越过眼前的栅栏又在脑际里放电影般升起又消失。 缓慢。遏抑。沉寂。 午后的鸟岛,湿漉漉的水汽弥漫在空间,潮声一波一波,像呼唤,也像诵经。困顿的棕头鸥终于卸下了声嘶力竭的歌声,站在崖上歪着头想什么。黑色的鸬鹚成群结队,撕裂般的鸣叫被落日的余晖掩盖下去了。旅人疲惫的脚步也停顿在岸边,任风的脚步从湖上走过,从五彩经幡穿过,从耳边掠过,它们最轻微的韵律在青海湖、在鸟岛、在深蓝色的湖边也是如此汹涌澎湃,激情不减。深蓝色的天空下,暗蓝的光线从一束衍生出许多束,跳跃着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站在你曾经伫立过的地方,怀念迎着薄暮慢慢盛开。 蓝色的水域无边无际。落日瞬间长成了一头金黄色的狮子。湖面上,夕阳的光芒金碧辉煌,喷洒在狮子竖起的鬃毛上,富丽堂皇又美轮美奂。 我知道你唇齿间的气息从来不在声色犬马的城市停驻。我们本来就是一闪而过的两粒宇宙尘埃,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习惯用一种低温的方式生活,蛰伏于市嚣,有条不紊应对生活的兵荒马乱。但逼仄的空间终究不能容忍一个人的寂寥啊,于是,我来这里找你,岛屿,多么空旷,蓝天的顶端,天空多么高远。 无数次我们踏过的这片水域,是谁把你相隔在千里万里的路途? 你义无返顾地走了。 从此,我在行如蝼蚁的人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搬运自己的人生到有你的彼岸的过程中,一半墨守成规着,一半又放浪不羁着。我知道,在没有找到你之前,心灵无从抵达的渡口,没有人能改变我的行程。 猜你喜欢: 何秀姽:烟霞沙柳河 华之:有糖霜的,有月光的 肖复兴:青木瓜之味 席慕蓉:小红门 版权声明:以上文章中所选用的图片及文字来源于网络以及用户投稿,由于未联系到知识产权人或未发现有关知识产权的登记,如有知识产权人并不愿意我们使用,请联系我们删除。 何秀姽踏歌阅读:160 评论:0 上一条 那些不涂口红的女大学生 下一条 张智霖袁咏仪几乎离婚:最易被中国人忽视的问题,也让一代巨星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