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上猫（下）

　　图｜电影《玛丽·雪莱》

　　可能没有哪个女的像玻璃这样，谈恋爱后邀请男朋友来家里看的第一部电影，是五十度灰，五十度黑，和五十度飞。杜行周搂着玻璃问她，为什么给我看这个，你是抖m吗？玻璃说我是，但是我给你看这个并不是为了旁敲侧击传达这个，我是想问你，你知道为什么他在带她进入他另一个世界前，要签协议吗？杜行周摇头，玻璃继续说，为了防止他爱的这个女人利用他，这其实是一份没什么用的协议，但是女方的身上倘若留下了被虐的痕迹，告强奸是一告一个准的。他是一个商业世界的赢者，不会让自己在这种地方栽上一个女人的跟头。

　　但杜行周并不赞同，杜行周说，他也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玻璃不说话，杜行周岔开了话题，问玻璃，你知道多少种表白方式？玻璃说，晚上来我家吗，床头有套。

　　杜行周抓着玻璃的手，给她讲，你一个小作家，怎么这么粗俗，我爱你的表白方式，每个人都不一样。林夕说，有生之年遇见你，花光了我所有运气。王小波说，你好哇，李银河。方文山说，天青色等冷雨，而我在等你。张爱玲说，爱一个人就是低到尘埃里。夏目漱石说，今晚月色很美。黄伟文说，余生请你指教。

　　玻璃笑了，说，你在跟我咬文嚼字吗？女儿国王表白，是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贾宝玉是，你死了，我就做和尚。潘金莲呢，她说你若有心，就吃我这半盏残酒。夏紫薇说，山无陵，天地合，夏雨雪，乃敢与君绝。周芷若说，倘若我问心有愧呢？周星驰说，我养你啊。

　　杜行周问，那你最喜欢哪个？

　　玻璃想了想，说，你们唱民谣的都知道花粥吧，她那个盗将行我就特别喜欢，「想为你窃玉簪」这句是我最近喜欢的表白。你看歌词的意思，盗将行讲的，是一个江湖大盗爱上了一个擦肩而过的姑娘，为了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人家，去参军，几年后从边关回来了，能掷群雄下酒宴，但最后没有娶到那个姑娘，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做江湖大盗的时候，今朝有酒今朝醉，当个二流子偷个玉簪子送给人家。

　　玻璃说听说唱民谣的都挺乱的，杜行周就反驳她，说那听说作家都还挺穷呢。

　　客厅里有时候也会很安静，玻璃枕在杜行周软绵绵的肚子上睡着，她的睡眠时间点实在太奇怪了，仿佛随时就能睡着。杜行周和她在一起后，知道了她这个特点，经常担心她会不会在路上随便就突然躺下睡着了。玻璃解释这倒肯定不会，因为她不会带妆睡着，素颜的时候才会心安理得晕过去。杜行周问，那要是我带你去泼水节，有人泼了你卸妆油你岂不是会在路边睡着？

　　……..有的时候玻璃真的特别佩服直男的脑回路。

　　其实玻璃会想很多然后表现得很绝然，好友问她，如果你男朋友哪首歌突然火了，他膨胀了和你分手你会怎样。玻璃的回答是，分手我可以去睡100个。但实际上上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玻璃蹲在家里哭了好几天，她并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的。

　　日本哪个吉他手很有名玻璃并不知道，但杜行周兴致高昂，玻璃就陪他去听了一趟live，那边有几个杜行周的朋友，看玻璃的眼神感觉是在看杜行周带的哪个小粉丝。玻璃故意对一个戴着口罩的男生说，你是不是也虽然假装自己不想被认出来，但其实心里想快认出我吧，而且被认出来的话可高兴了，我就很喜欢被认出来，所以我从不戴口罩。口罩问她，你是女团的吗？玻璃说，不，我是网红。

　　听这场live之前杜行周问她，你想过会儿更有灵感吗？玻璃说想。杜行周递给她一个蓝色的小药丸让她贴在舌头上。玻璃犹豫了一下，听了杜行周的话，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也不好，但她同时想，反正不对不好的事她做过这么多了，再多一个不算什么。

　　如果说钢琴的声音是流水和蝉鸣，那这场live在脑海里的化学物质催化下，简直如同暴雨如注的惊涛骇浪，玻璃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心在音乐中浮沉，她抱住了身边的男孩子亲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抱住的是口罩，她松手四处看一眼，杜行周在他们前面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沉醉在音乐里。她在口罩的手心勾了勾手指，往前走了几步，靠在杜行周身上，抱着他的一只手臂，闭上了眼睛。

　　仿佛身临梦境。

　　小人鱼拿着手里的刀，她把这把刀刺进爱人的胸膛，用它的心头血淋湿自己的双腿，便能一跃回到海洋，可她下不去手，甲板上并不是风和日丽，狂风巨浪之间，玻璃仿若入侵的幽灵，在占有了她的身体的一瞬间明白了她的爱与恨，软弱与坚强，心碎和绽放。

　　但她拿着刀走进了王子的仓房，杀了他要娶的那个女人也杀了他，用鲜血祭奠爱情，是小美人鱼的错，没有说出口付出的是她。可是爱和付出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就算她说了，王子可能对她很好很好，但那不是爱，是感激。

　　女人会因为爱而去救自己爱的男人的生命，但是男人并不会因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从古至今听得多的故事是卖身葬父，没有洗手不干的大侠为哪个女子归隐红尘。

　　哪怕是在吉他声带来的幻影里，哪怕是虚无缥缈的破碎里，她都不能做到爱到极致，她不是不想，是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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