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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秽臭"

2019-04-16    作者:冀原    来源:网络

  男人"秽臭"

  雪芹抑男扬女,皆因一生受若干男人之害,有激而贬男崇女。他著书也为"几个异样女子"传神写照,本不是以写男传男为目的。但他笔之所至,生花粲妙,也是断不可及。

  他写贾珍、贾琏,有褒有贬,十分"科学"。他写贾瑞、贾芹,又有另样笔触。他写贾芸,便大大不同了。

  他写冯紫英,他写柳湘莲,他写倪二,好极了。

  所以,事情不可一概而论。

  最值得深思的,他还写了一个张道士。

  这些男人,同样活在纸上,动在心里。他们三生有幸,进入了雪芹的笔下,遂得永传不朽。

  我很喜欢作为大户族长的贾珍:年根底下了,把东西分成份儿,放在院中给族中穷子弟过年,他自己披着猞猁裘,铺了狼皮褥子,坐在台矶上负暄,——看着人们来领东西。他见贾芹来了,此人不务正业,吃喝嫖赌之徒。贾珍一见他那样子,就不容情了:

  贾珍冷笑道:"你又支吾我。你在家庙里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到了那里自然是爷了,没人敢违拗你。你手里又有了钱,离着我们又远,你就为王称霸起来,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这会子花得这个形象,你还敢领东西来? 领不成东西,领一顿驮水棍去才罢……"

  你看这多么好的长辈气概,多么好的传统家教!难道现在的坏子弟不需要这么训斥训斥?他有尊重,他有威严,作子侄的会不惮畏?这种文字,也是《红楼》之独擅 ,在别处是找不到的——写出一位大族家长的身份,对待族中子弟的态度,有一番严正的气概,令人萌生敬畏之心——可见雪芹对这样的男子还是笔下有情,表示赞赏的

  ,不尽突出男人"秽臭"这一点了。

  当然,雪芹也没有掩饰贾珍的短处,赖嬷嬷的评论,"异兆发悲音"……皆不为之讳。这正是一种历史家的科学精神--亦即鲁迅先生指出的:不再是过去小说的好人一

  切皆好,坏人都坏的老套眼光了。价值正在于此。

  还有写贾琏,又一笔法。人们只看到他好色这一生活面,却大抵忽略了他的长处。

  他与妻(凤姐)同管荣国府这个上下几百口的大宅,每日少说事情也有二三十件!凤姐只是掌管内宅女眷们的家庭细务。他却身负"对外"百般酬应的重任,一处弄不好都会招祸(上司、王府、贵戚、官场……),才干非凡。建大观园迎元春驾,他是主干才力。谁能替代?真是了不起的好样的人材。

  他为人正直,没有恶迹。他父亲硬买石呆子的好扇子,人家不卖,竟叫贾雨村用 "官"权强买了来,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贾琏实在看不过,只说了一句对雨村不敬的反抗话(还不敢直抗父亲,那要犯大罪),就被贾赦一顿打得卧床动不得!

  此时雪芹以"暗场"表之,以平儿之口大骂雨村"饿不死的野杂种!"——也不敢"骂"贾赦呀。

  我很同情贾琏,为掌家,吃尽了苦头。——却正是曹雪芹的神笔感动了我。

  诗曰:曝日风光腊尾年,猞裘狼褥大厅前。 怜贫分物般般事,写出男人气宇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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