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桃花，都藏着一场春的花事

　　文/吴心   图/蒋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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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春又逢桃花开

　　又是一年花开时，又逢今春桃花开。

　　在我上班的途中，有一大片桃树林，每逢花季，涌入眼帘的是望不到边的花的海洋。粉粉嫩嫩的桃花，舞动在春风里，染红了阳光，慢了光阴，醉了人心。

　　每每对自己说，等稍微闲下来，我要骑行上班，这样，我就可以走近桃林，亲吻下这美艳的花瓣，来一次矫情的自拍，定格下“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瞬间。虽然我不再年轻，在桃花映衬之下，更显出人到中年的沧桑。

　　日子如花市般的喧嚣又忙碌，我的骑行愿望终是没法实现。

　　每天驱车匆匆汇入流水般的队伍，当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抚上我的脸颊，我还是摁下窗玻璃，深嗅一口这浸满花香的空气，贪婪地瞧一瞧滚动在花瓣上的露珠。在心头默念一声:“桃花，你好！”

　　日子忙碌得粗粝了一个人的心，当夏日滚滚的热浪袭来，不知何时，桃林边就有了位卖桃的大嫂。她壮壮实实的身子，粗粗糙糙的皮肤，稀疏的桃叶筛下的斑驳荫凉处，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守着面前两筐鲜红的桃子，等待着过往路人停车购买她的果子。她的脸久经岁月的浸染，已经说不上俊俏，但眼角眉梢依然藏有青春年少时靓丽的影子。

　　当年，她一定有着一张明艳如桃花的脸。也许，就在她身后的桃树林里，她邂逅了她人生的至爱，她们也曾上演过唐代崔护绛娘的情爱故事。

　　她成了他的妻，为他生儿养女，柴米油盐的琐碎吞蚀了她的亮丽，桃花依旧，人面不复，她的一树桃花为他开尽繁华，时光在她眼中静好，岁月在她心中安稳。

　　好似一霎时就明白了，我为什么会爽约这一次次与花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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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所居住的这座小城，常有月季怒放，我辜负过多少花事。

　　当月季花灿然绽放时，整个城市沦陷在花的海洋里，它们一朵朵，一簇簇，红的欲燃如火，白的晶莹似雪，粉的如女孩娇羞的脸，黄的如少女明媚的衣衫，万紫千红，流光溢彩，却唤不起我心底的欣喜。

　　心留一片，只为儿时的一段时光。

　　桃花含苞待放，成群的蜜蜂在花间嘤嗡飞转，爷坐在桃树下，手端着长长的烟杆，爷默望着纺线的奶奶，奶右手一直摇着纺车，左手扬起又落下，纺车的嗡鸣与蜜蜂的嘤嗡声声相合。

　　桃花绽开了笑脸，爷烟嘴上的火光明明暗暗，奶扭动着小脚疾走在桃树下，奶在经线，从树东到树西，从树西折回到树东，黑白相间的线团被她牵绕着拐来拐去，汗珠子盈蕴在奶额头的皱纹里，晶晶亮亮。

　　桃花纷纷飘落时，爷坐在门槛上，把烟袋锅磕地啪啪响，奶坐在织布机上，身子俯下去，胳膊扬起来，胳膊扬起来，身子俯下去，梭子在布与线之间快速地钻劲，吱嘎的机声惊落了花瓣片片。

　　桃花覆盖了地上的青苔，月光如水般地泻了满地，爷收起烟杆去牛屋为牛儿添草，奶拖着困倦的身子，坐在大门外的石条上，周围团坐着她的孙男悌女，我们抚弄着奶柔软的胳膊，忘记了落花纷纷。

　　当红红的桃子缀满枝头，爷走了，奶的脚步有些蹒跚，奶顶着毒毒的日头，牵着我的手去打桃子，鲜红的桃儿滚落在奶褐色的大襟布衫里，奶捡最大最红的一个，用衣角擦了又擦，白白的桃毛纷纷下落，甜香的汁液饱润了我的舌喉，夏风缓缓，鸟鸣叶动。

　　奶要走了，“我舍不下俺这两窝娃儿！”奶的话里有对生命将尽的无奈，更多的是对儿孙无尽的牵挂，奶闭上了眼睛，我们哭成了雨打的桃花，那一年的桃花可曾艳了春光？那年的桃子失却了甜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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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悄流，我家当年的桃园已不复存在，堂兄们在那片土地上盖了几座楼房，瓷砖锃亮，铁门威威。一切都在彰显着奶的子孙日子的富足与殷实。

　　在哥哥们的记忆里，一定有一片红火的桃花在摇曳，嫂子们可曾知道，咱家有过一个大大的桃园。

　　侄女们长大成人，她们如我一样嫁作他人妇，侄媳妇们被迎娶进门，在这片土地上开始了属于她们的生活，她们苗条的身段如挺拔的花树，漂亮的脸庞让找忽地忆起那满园盛开的桃花，人面桃花啊！谁说我家那片桃园消失了呢？

　　我明白了我钟情桃花的缘由。

　　在这世间，并不是每一种花都能结出甜美的果实，并非是每份爱都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确幸。花到荼蘼花事了，几多苍凉与悲怆。桃花将尽，点点嫩绿青了树的头脸，一树新果在悄悄孕育。

　　我抬头望外，窗外桃花灼灼，阳光正好！

　　*作者︱吴心：曾用名吴新梅、南阳某私营企业boss，蒋卫国：河南方城人、曾供职于省内某新闻媒体十余年、在国内公开报刊发表各类文章八百余篇、现在郑州航空港区某政府部门工作，二人均为微信公众号「青眼有」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