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酒肉朋友更糟糕的是

　　“等，入夜到白昏”

　　文 / 陆亦非

　　一。

　　空旷的朋友圈和手机的更新换代让年终总结这件事变得很难，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朋友已经说到了四月，我急得不行，一时间又调不出什么回忆。

　　不过我当下的窘况倒是给了我灵感。

　　我从微信列表里翻出一个联系人，她对我来说很特别，过去我每次觉得自己很惨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她，我们的聊天记录覆盖了去年上半年里绝大多天数。

　　我粗略地划着，从里面找出篇幅大的讲给朋友听，去医院，摔破了手臂，考级差几分没能通过，但说着说着我又重新沉默下去。

　　“怎么一件好事也没有？”

　　朋友看向我，好像读心术似的问出了我心里的那个疑问。

　　是真的过得很差吗？

　　其实不是。

　　后来我翻出之前那台手机，一月份的相册显示我去爬了长城，去天安门看了升旗，还和室友去工体免费蹦了次迪，看着那些照片我能够感受到当下和朋友在一起的快乐。

　　这些事我同样传达给了那个女生，但却提炼成了“长城好陡，不想再去了”，“天安门人超多，什么也看不到”，“回宿舍的滴滴排了三百多号”。

　　甚至还加上了“哎”，“烦”这样的语气词来加强和延伸情绪，生怕她觉得这没什么，我还不够惨。

　　单看聊天记录时不觉得，但和照片对比起来看其中的诡异却无比明显：

　　就好像我手里明明有药也有糖，我偷偷把糖吃了，只把药露给她看，确认她知道我过得不好之后，才敢放心把药吞下去，才觉得这口苦没白吃。

　　二。 

　　之前一段时间朋友圈里很多人生病，刘白说自己中了感冒的招大家要小心，荆棘说有空该去看看自己的眼睛，早晨醒来有时也会刷到失眠的朋友在凌晨三四点分享出来的歌。

　　后来有一晚我睡得晚，刷到了那个女生分享出来的歌时去问过她，是不是失眠了，但她的回答在我意料之外。

　　她说不是，经常失眠的是她的闺蜜。

　　很多时候她晚上已经很困了，但闺蜜却没有停下话匣子的意思，她不好意思说出那句“要去睡了”，只能默默锁屏手机闭上眼，故意不去看之后来的消息。

　　有天早上她照例查看未读消息，发现最后一条是“你知道吗，我真羡慕你能睡着觉。”

　　那天开始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偶尔定一个半夜三四点的闹钟，睁眼随便在网易云的今日歌单里挑一首冷门歌分享到朋友圈，假装自己的睡眠也没那么好，借此维持她们之间微妙的平衡。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现在的我们比起害怕朋友反感自己的脆弱，更怕自己的快乐和顺遂刺痛别人。

　　于是快乐变成了可耻的，不说也可以的，不快乐却变成了一种规避矛盾，挣得福利的工具。

　　三。 

　　荆棘之前跟我说，好不容易生次病不说很可惜。

　　生病就好像一条捷径，可以少工作些，少在群里被艾特几次，甚至女朋友都会变得温柔一些。

　　但我们都忘了，人是会对捷径上瘾的，一开始是意外一条小路，觉得难得和稀奇，可走过一次之后就再不愿走大路了。不仅如此，在感情里这种懈怠还会传染给对方。

　　就像我翻看开头说起的那些聊天记录时发现，不仅是我无止尽地诉着苦，她也慢慢地变得与我相似，以至于我们的对话变得那么死板，没有生气，来回就是那么几句“小心点啊”，“下次别这样了”。

　　昨天考完试我和某个挺久没见的朋友约了去吃饭，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心情并不好，又习惯性地在聊天框里打进了“诶，不怎么样”的几个字。

　　但转念一想，我又问自己，希望等会的气氛是怎么样的。

　　是彼此撑着头说说最近有多苦呢，还是说说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希望她明明有发生很多想分享给我的事，却碍于沉闷的气氛闭口不谈。

　　不过我没撤回上面那句话，我做的只是又发去了一句“不过终于考完啦，等会见”。

　　因为在当下苦也是我感受里的一部分，但那不是全部，我还有对见面聊天的期待，考试结束的轻松，我不能忽略它们。

　　而那些倒苦水可能换来的“福利”，在我明白它不会让事情本身有任何改善，或许还会把对方拖进水里之后，变得不值一提。

　　或许很多时候我们都忘了，原来自己需要的不是对方比自己更苦的证据，而是一起去创造快乐的机会。

　　最后。

　　最近有件事让我觉得很幸福。

　　前阵子刘白跟我打电话时提起说，有个同事经常会猛地提起说很想我，说如果我也在就好了。

　　我又细问是哪些时候，她回忆了一下，几乎都是一些快乐的时刻，下午老板请喝喜茶的时候，每周团建组队打游戏的时候，晚上约着一起去吃夜宵的时候。

　　听到的时候我突然很感动，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把那份快乐分享给我，但至少每次快乐时他都会想起我，觉得我没能在场很可惜。

　　我知道分享快乐是要比想象中难的，尤其是当你们隔得很远，不知道对方境况如何，是否不太顺利，是否处于阶段性的敏感当中。

　　只是朋友这个词一定不是林宥嘉在《拥有》里面唱的那样，“快乐时你不必分心想起我，难过时请一定记得联络我。”

　　其实即使不敢分享快乐，或是无法一起去创造快乐，在快乐时想起不在场的那个人，也是很珍贵的。

　　作者/陆亦非

　　编辑/                        谭   敏

　　插图/              柯明斯基理论

　　问两个问题：

　　点好看了吗？

　　星标我们了吗？

　　关注我们

　　立志成为，较温和（柔）的年轻人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