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山木》篇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物无所用才能保全,这就是无用的用处。鱼类和禽类主要用途是供人类进食,然金鱼和紫燕除外,因为金鱼味苦、紫燕无肉。味苦而形美、寡肉而音娇,故混迹人世而能全身远害,逍遥极乐。金鱼和紫燕是领会了无用之用的道理了么?
不过庄子也遭到了学生的质疑,“夫子出于山,舍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雁(注:鹅)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木以不材终其天年,雁以不鸣而被烹杀,“先生将何处?”庄子笑答:“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但他认为“材与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最终还是要清静无为,“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却不知无用之用也。”(庄子《人间世》)
看来东方朔得其中真味了,“东方曼倩避世金马门,人不得而害之”。武帝喜杀,司马迁不过为李陵稍作辩解,就招来杀身之祸,免于一死却难逃宫刑;而东方朔直至老死为武帝所宠,不是没有原因的。武帝一朝,东方朔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他幽默诙谐,言辞敏捷,常在谈笑取乐间表达自己的观点,司马迁称他为“滑(gǔ)稽之雄”。武帝说:“令朔在事,无为是行者,若等安能及之!”东方朔之才非一般,人在仕途,却不即不离,顺势而为保全自己。好有一比:原本可作木材之用,他愣是把自己弄成了树桩盆景,只好用来观赏,但有用之材又怎么能享受到盆景的待遇呢?电视剧《大汉天子》中给东方朔安排的结局是隐居了,这是很违背史实的,金马门就是他的栖隐之地,他还能隐于何处呢?有歌为证:“陆沉于俗,避世金马门,宫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庐之下。”(《史记滑稽列传》)
人们都知道有用之用,却很少人知道无用之用。当下人们对有用与无用的界定或许仅是依据某种标准,莫言曾在诺奖获奖致辞时说:“文学和科学相比较,的确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文学的最大的用处,也许就是它没有用处。”当文字穿越时空而来、拨散眼前的迷雾、柔软内心的坚甲时,就是它大用之时吧。
或许,“大用”才是无用之用的真谛所在,物理如此,人情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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