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夜晚,我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一代名师,一位学者的一生――
俞曲园,原名俞樾,“曲园”是他的号,他在道光三十年进士及第。在考试过程中,面对“淡烟疏雨落花天”的题目,他以“花落春仍在”回答,深得主考官曾国藩的赏识。这位胸有天下的学者型政治家感叹道:“此与‘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相似,他日所至,未可量也。”对于读书人,他的机会来了,有曾国藩的肯定,他的考试成绩由第十九名移至第一名。
第十九名到第一名的变换,是一出戏的序幕,高潮部分,也许是在河南学政的任上“试题割裂经义”被弹劾,削官为民。150年前的中国,给读书人的机会不多。俞樾抓到了机会,遗憾的是,这个机会转瞬即逝。他不得已从体制中退隐,以布衣之身,读书、写字、著述。正当36岁的大好年华,却仕途受挫,确实够郁闷的了。然而厄运不止于此,后来他的长兄和大女婿相继亡故、次子重病缠身,一个曾经和美的家庭顿时人丁凋零、庭院凄冷。可是,俞曲园如是就此沉沦,那他就不是俞曲园了。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他依然奋笔疾书,同命运作着抗争。
曾国藩寄予厚望的“未可量也”,本来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未可量也”,这时候,他只能把“未可量也”放到自己的几案,以诗文、书法、学识来证明。命运如此跌宕,是让俞樾沉沦,还是让俞樾飞翔?命运的答案是后者。
从权力的平台下来,俞曲园没有倒下。也许古训“达则兼济天下、退则明哲保身”给了他力量,他漠然离开中原大地,于苏州赁屋读书、写字、著述,打造一个读书人全新的个人生活。也许不适应,但是,这是他需要面对的现实,也是我们未来可能同样面对的抉择。
他从官场致仕,来苏州主政紫阳书院,虽然蜗居一宅,却自此获得了精神的大自由。
在俞曲园生活的年代,洋务派、维新派、保皇派、革命党,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不懂,便不去评论掺和。这世间总应该容得下一方读书人的书桌吧。他低头著书、教学,得到了丰厚的成果。
同时俞曲园也并非是个只讲学术的学究而已,经史是他立身的根基,可经史之外的杂学他也颇为喜欢。最近二十年,从《包青天》到《五鼠闹东京》,《七侠五义》成为了影视剧的大IP,而在晚清由他修改小说《三侠五义》,为之定本,则是开此IP之先声。
看到这里,我的耳畔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叩问:人生,何处是归途?潮起潮落,人毁人誉,没有人能说出自己身后究竟留下的是什么。人生韶华不过区区百年,当躯壳终究化作一g黄土,青史也好,荣辱也罢,又何足道哉!俞曲园终究是看透了,通晓了,把宦海沉浮当作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旅行,既不怨天尤人,也不暗自神伤,而是用那支如椽之笔,撑起了近代教育的一片天,为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文化财富。俞曲园还是幸运的,他完成了自己的功业。
后人之所以会敬重同命运作斗争的人,是因为他们身上的那种人格魅力是鼓舞人心的,哪怕是我等凡人,也是可以借鉴来抗击命运的不公、跨过人生的沟坎。
我想,正是这些名人大师不向命运低头、一心成就功业的坚持,推动着社会的进步。其实,生命本就是一场不需要任何功利的旅行,世人给它加了功利,生命的旅程就会为人所限。只有那些静下来雕琢灵魂、倾听内心的声音,不为杂念掣肘、不为世俗所动的人,才能获得世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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