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鬼火照亮漫漫黄泉路,伶仃的魂魄孤苦地飘游着,耳畔传来阵阵冤魂无助的号叫,而我却毫不在意。
踱过黄泉路,步进阎君店,我见到了端坐在高台上的阎王,他很是惊讶:“曹无伤,你的阳寿为何提前了结?”
“我――我――”我不知如何开口。
想当年,秦皇嬴政游玩于会稽,众人皆无比羡慕,唯有您说:“彼可取而代也。”寻声望去,茫茫人群中,我一眼望见了您――意气风发的少年。从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您――我的主!跟随您,起于江东,战四方。可奈何,中原大地不止您一人有此雄心,还有刘邦――那身份低下的泗水亭长。那夜,您和我畅谈许久,让我去刘邦手下当职。“男儿志在远方,怎能为家儿所羁?”听您的安排,我去了。多少年,我背离妻儿;多少年,我忍辱负重;多少年,我日思夜念;多少年,对面的“项”字大旗可望而不可即。只是为了您的那一句承诺:“待我功成名就,许你万户侯爵。”可是项王,无伤真的只是为了您的钱财官位吗?我已官至左司马,可继续辅佐那刘邦,亦可功成身退。可那刘邦只知喝酒,生性无赖,作战前瞻后顾,哪有您的豪爽气魄?怀王具盟:“先破咸阳者王之。”您与他分左右两路歼灭秦军,那卑鄙小人趁您与秦军交战之际,先入咸阳。当是时,您拥兵四十万,而刘邦仅有十万士兵,哪是您的对手?可他却调兵遣将,把守咸阳关卡,称王之心路人皆知。虽说您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战场上的搏杀谁又能料定结局。于是,我连夜修书一封,命亲信转交给您。果真如我所料,刘邦第二日就去赔罪,目送他的远去,我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处置他的十万士兵,可,我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项王,怨您吗?您不顾范增暗示,让那小人逃回了军营;项王,怨您吗?您草率谈话,鲁莽行事,害得我曹无伤白白丢掉了性命;项王,怨您吗?您让我来刘邦手下当卧底,这么多年,我背井离乡,临死还不曾见到妻儿一面。项羽,我曹无伤何时负你?
……
再次走过黄泉路,看见了刚才不曾见到的风景――彼岸花,花开得正耀眼,红的夺人心魄,恰似您怀中的虞姬;来到忘川河,步上奈何桥,看到三生石,走过望乡台。卖汤的孟婆婆正热情地请每一位过客喝她的秘制老汤――那些爱过的人、那些无法放下的事、那些滚滚红尘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都会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永远凝固于走在奈何桥上那欲言又止、充盈泪水的黯然回眸间,化做缥缈云烟,淡然散去。是一世匆匆的悔恨?是阴阳永隔的遗憾?还是挥刀斩袖的诀别?……世人皆说我曹无伤无伤,怎知我真的无伤?
“项羽,我好恨……!”
在喝下孟婆汤之前,我拼尽全力喊了出来,泪水也不知不觉溢满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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