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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谢幕的主角随笔

2019-05-27    作者:    来源:

  在人们的记忆中,父亲母亲留给的印象总是最深刻的。可在我幼小模糊的记忆里,父亲母亲只是一个称谓和符号,姐姐占据了父亲和母亲在我记忆中的位置。二十余年过去了,这个位置不仅没有动摇,反而日久弥坚。

  一个家庭的生活发展史就是一部完整的电影或电视剧。在我家六口人的这部生活剧里,姐姐是不可或缺的主角,永不谢幕的主角。

  今天,人们的生育观念是“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历史倒退三十年或更久,人们的生育观念正好相反。人们信奉“多子多福”,贯彻“多子多福”。大人们一个一个的生,老大是逗号,老二也是逗号,老三仍然是逗号,老四、老五、老六,一直生到老N,生到“灯枯油尽”才无奈地“鸣金收兵”。 我的父亲母亲也被“多子多福”的谬言搞得晕晕乎乎。生下姐姐后,生了哥哥,生了我,之后又生了弟弟,与大伯家四个子女持平了,才把家庭工作的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为了偿还奶奶生前的药子费和去世后的烧埋费,父亲母亲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们生活了30多年的厦门乡下老家,选择了深圳打工这条路。

  家中一窝孩子都还小,把孩子们丢在家中,外出打工的父亲母亲总难放下心。父亲母亲就把重担转移给了读小学五年级的姐姐。千叮万嘱,要姐姐一定要照管好三个弟弟,交代了家中哪些事是姐姐的,哪些事是哥哥的,哪些事是我的,哪些事是弟弟的。我排行老三,得到特别照顾,我所要干的是放学后领着弟弟看家护院、浇花水、扫地一类的轻巧活。姐姐是老大,是父亲母亲钦定的“领导”,不但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担负着一家人的“外交”,重活累活自然得由她承担。面对父亲母亲的分工,我觉得有点重男轻女的嫌疑,可我的意见在家里是不管用的,纵有意见也只能吞咽下肚。唠叨完家里的事务,再三断定没有遗漏后,父亲母亲把对四个子女的愧疚和牵挂打进背包,一家老小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挥泪告别。一条弯曲的盘山公路将父亲母亲送出山外,送到了山外虽精彩却无奈的世界。

  父亲母亲一去就是八年。期间除了过年,差不多半年才回来一趟。可每回回来住不上几天,又火烧屁股般急着走了。八年间,姐姐默默地稳稳地扛着家庭重担。有人说农民农民就是“浓着过的人民”。当中一个“浓”字,无声地叙说着农村农民生活的艰辛。繁重的家务忙得姐姐总是睡得很晚,起得很早。用农村人的话语形容,就是忙得脚不落地。爱美是少女的天性,但繁重的家务剥夺了姐姐作为一个少女爱美的天性。那时的姐姐在我眼里,总是特别邋遢,不忙时好一点,一忙起来竟不知道洗一洗脸,裤腿老是高一只低一只的,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走路像赶着投胎般走两步跑三步,没了女孩子走路时的矜持和斯文,像父亲母亲安在家里的一台机器。姐姐把田承包给了别人,承包费换回了三袋大米,地里的事姐姐领着我们哥仨一起干。在姐姐悉心的照料下,我师大毕业考取云南滇中一监狱的公务员,哥哥也警校毕业,圆了警察梦,小弟也成了家立了业并有了孩子。这期间,为了把读书的机会留给两个弟弟,曾经尖子生的姐姐不得不在念初二时就辍了学。

  我工作的第二年,姐姐嫁人了。

  现在,我和妻女穿的都是几百块一套的名牌。姐姐穿的也是名牌,可姐姐的“名牌”,都是嫂子和妻子从千里之外的云南拿回老家,打算做拖把用的旧衣服。看着姐姐身上的“名牌”,我的眼珠被水一样的液体浸泡了。记得在市里工作的姑妈给姐姐介绍过好几个家庭不错的对象,可姐姐说死也不嫁。好日子谁不喜欢?谁不需要?姐姐不愿远嫁,是放心不下只剩两个老骨架的父亲母亲和空落落的家。

  父亲老了,母亲也老了,由于中年时体力过度透支,六十不到青丝变白发。父亲患有风湿关节炎、肩周炎、哮喘。母亲的一只右眼早已失明,还患有高血压。家里的父母得有人管。由于我和哥都是公家人,公家人有很多纪律拴着。姐姐预见性地为老家把了脉,为让大哥和外地工作的我安心工作,为让生活能力较差的弟弟也有口饭吃,姐姐选择留在厦门的乡村,嫁在邻村。每每想到这些,我的眼里总是满含泪花,在我看来,姐姐的选择是一种最伟大的举动。

  四十来岁,算是一个人的上半生。过多的操劳,刚刚“奔四”的姐姐黑发间不知什么时候起已偷偷地混杂了几根白发。姐出嫁了,她的心没嫁,姐的心里放不下那个家,姐的脚步走不出那个家。姐尽心尽力地尽着孝,无怨无悔地替我们哥仨尽着孝。姐是我们家永不谢幕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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