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句俗话: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我算不上是块好铁,所以我去当兵了,而且一当就是五年。对于我当兵,父亲极为不快。自从我体检合格后,父亲就成天长吁短叹,他甚至骂:“不争气的东西!”他把接兵官拒之门外,最后还是母亲解了围……父亲气急败坏,在母亲的劝说下才慢慢有所收敛。我知道父亲是希望我走读书这条路的――去考大学,哪怕读个中专也行!
临行的前一夜,父亲硬要我与他睡在一张床上。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这一夜我们谁也没有睡着。父亲搂着我,一句话也没说,他说不出来还是无话可说?我不知道。母亲在另一头不停地抽泣,而父亲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喘着粗重的气息,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如豆的泪珠滚落在我的脸上、嘴上、颈窝……滴答、滴答,滚烫而咸涩。我知道这些滚烫的泪水就是父亲要对我说的话语、叮咛和绵延不尽的牵挂!平时那么严肃的父亲此时像个女人。
月亮爬上了树梢,探进我们的房间,像是偷看即将离别的人那种痛苦的样子。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我看到父母的眼睛都是红肿的。父亲和母亲一会儿问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没有,一会儿又说到了部队一定要听首长的话……他们的话没完没了。
这是深秋的某个早晨。天才刚有些亮,地上铺满了秋霜,晨霭氤氲,把整个天地笼罩着,大家好像并没觉得冷,相反情绪高涨。各村送新兵的锣鼓敲得欢天喜地,不少村已把入伍的新兵送到了公社。等我们赶到公社时,礼堂里已挤满了人,有新兵,有家属,有公社干部,有接兵官,还有看热闹的人……在礼堂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欢送仪式后,大家便焦急而不舍地等待那姗姗而来的接兵车。终于远远地看到接兵的车子缓慢驶来,人群里便又有了抽泣的声音。
我的父亲好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使眼泪不至于掉下来。母亲似乎好些,脸上漾着微笑。就在接兵车启动的那一刻,父亲从车窗里拉住我的手,久久不愿放开。我分明看到父亲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车开出了好远,晨雾渐次退去,我从玻璃窗往后看,发现父亲还在向着车子追赶,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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