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五月末到六月初这段季节,是黑龙江中下游最美的季节。江边的柳绿了,草青了,一直比较枯瘦的黑龙江也开始涨这一年中的第二场大水――草芽子水。每年开始涨草芽子水,也是钓鲫鱼的最好时候。
随着不断上涨的江水,那些在春江里生活的鲫鱼成群结队地游向岸边的浅水处,并停留在那里,开始四处寻找灌满河水的草沟子,准备到它们夏日的“行宫”里去寻觅食物,或者“咬汛”产卵了。随着水温的逐渐升高,江河里的鲫鱼变得特别活跃起来,行动特别敏捷,那些靠捕鱼为生的水鸟们已经很难捕捉到个头较大的鲫鱼了,只能站在水边叼小鲫鱼、白鲦儿、胡罗子、黄姑子等一些小鱼来充饥。而像鸳鸯、野鸬鹚、野鸭、水鸡等一些个头较小的鸟儿,还会悄悄地游到人们下在河汊子或者水泡子里的渔网上,去捕捉挂在渔网上的鱼来充饥。这些懒惰的水鸟,也变成了“偷嘴贼”。
水鸡的嘴和一般水鸟有所不同,不是扁扁的,而是尖尖的,像鸡喙。不过,它的爪子上却长有蹼,否则人们肯定会把它当成陆生鸟。那些叼住挂在网上鱼的水鸟们正准备离开,找个地方好好享用一顿轻而易举得到的大餐。没想到自己的翅膀或者脚却缠在了渔网上,开始使劲地挣扎,想挣脱渔网的束缚。结果越挣扎,缠上的网衣子越多,最后只能乖乖地等在那里,被来溜网的人把它们和鱼一起从网上摘下来,带回家去。
勤得利的江对面,是座十几里地长的岛屿,人们管江岛北面的那条江汊子叫“北大河”。“北大河”流过江岛的下嘴滩,和岛南的黑龙江汇合成一股江水后,再平静地朝东流去。那里连着有几条通往俄罗斯境内的小河口。
只有在天气特别好的时候,才可以看见那岸的极远极远地方有条淡蓝色的山脉,似用加了大量清水稀释后的水彩,在白纸上随意地涂抹上一笔,而那条淡蓝色山脉的下方,则完全消融在氤氲上升的白色雾霭中。除了那条远处的山脉外,靠近黑龙江边的全是沼泽地,和数不清的大大小小水泡子,还有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河流。江北岸人烟更加稀少,也很少有人捕鱼,每年伴随着涨水和澈水,总有很多鱼从泡子和河汊子里游进黑龙江。记得一年的早春,我和朋友在那里撒网捕鱼,只要贴近河口放网,渔网肯定不会空网的,总能捕捞到几条四五斤重的狗鱼。不过,这次朋友不是邀我去撒网,而是要我跟渔船到野菱泡去钓鱼。
第二天早晨,我背着渔具兴冲冲地赶到江边时,那里已经等了好几个准备过江垂钓人了。上了渔船,朋友把我们几个跟渔船来钓鱼的送到江岛上的野菱泡畔,便驾驶着机动渔船回到江里去撒网捕鱼了。
江岛上生长着茂密的柳林,偶尔还能看到几棵稠李子、山丁子树掺杂在柳林里;在一些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生长着高大的杨树、水冬瓜等高大的乔木,树叶茂密得遮天匝地,站在树下几乎见不到一缕阳光。树下的草地上,盛开着许多叫不出名的野花,红、黄、蓝、白地点缀碧绿的野草间,十分抢眼。在过江的途中,碰到好几只渔船正在撒网,棹声G乃,勾勒出一幅淡雅、悠闲的江上捕鱼图。突然,一条鲤鱼被渔船的马达声惊动了,从船舷旁的水下窜出江面,晨阳下银鳞闪闪,接着又落回水里,倏尔不见了。黑龙江下游初夏的景色总是这样恬淡,令人神往。
我们几个人准备去钓鱼的水泡子叫“野菱泡”,离江边一里多地,是个长圆形的小湖泊,平时南北宽不过二三里地,东西长四五里地,四周被密密匝匝翠柳环绕,显得十分幽静。泡子的上游和下游各有一条河通往黑龙江,间隔不足一里地。只是上游那条河水太浅,也太窄,渔船划不进去,来这里钓鱼,只能划船走下游这条河。
渔船驶过狭窄的河道,顿觉别开洞天。清晨的霞光映在平如镜子的水面上,五彩斑斓,波澜不惊。泡子里的鱼特别多,不时可见有鱼喋水的泡泡儿,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平静的水面上。桨声惊动了泡子里的游鱼,惊慌地四处散去,鱼脊鳍犁开了平静的水面,倏尔消失在了远处。我们这次去钓鱼,正赶上江里涨大水,泡子四周的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都被大水吞没了,还有好多柳树都淹在水里。我们只能站在几处地势较高的地方,镶好鱼饵,挥动着鱼竿,把鱼钩甩进水里。
泡子水实在太深了,渔漂儿只在水面上漂浮了片刻,便缓慢地沉下水里,只好提竿,重新调整下渔漂儿,再次甩回水里。这样连着反复了几次,终于将渔漂调好了,找根带叉的柳棍插在岸边,把鱼竿放在树杈上,点支香烟,坐在草地上,默默地盯着水面上的漂浮两个渔漂儿。
工夫不大,有鱼咬钩了,鱼漂儿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地动了几下,点出一圈圈涟漪,朝四外散去。我急忙伸手提起鱼竿,竟什么也没钓上来。收回渔钩看看,上面的蚯蚓已经被鱼吃光了,从身边的罐头瓶子里掏出来条蚯蚓,在地上摔了一下,把昏过去的蚯蚓镶在钩上,再次抡起鱼竿,把渔钩甩进泡子里。片刻工夫,又有鱼咬钩了,一抬手,试到渔竿被坠得乱颤,肯定咬住了,提出水面才看见是条巴掌大的小鲫鱼,顶多有三两重。把鱼从钩上摘下来,装进铁丝编的鱼笼里,换好鱼饵,再把钩甩进水里。
钓鱼动作几乎总是这样千篇一律地重复,尤其是钓上小鱼时,几乎连想都不用想,只需往上甩钩就是了,不需要任何复杂动作。
江水上涨得太快,闹得“鱼”心惶惶,那些个头较大的鱼没有任何心思捕食了,只有那些不知愁滋味儿的小鱼一劲儿地咬钩,连着甩上来几条都是巴掌大小、二三两重的鲫鱼,觉得钓得特别没劲。本打算在这个僻静的江岛的水泡子好好钓上一天鲫鱼,过足了渔瘾,可偏偏不巧地是,水头不合适钓鱼。
中午时分,朋友在江里放网回来了。渔船刚触滩,一条五六斤重的鲤鱼便甩到了岸上,接着又扔上来两条鲤鱼。见到鱼,几个来钓鱼的人也都没心思钓鱼了,有的挖坑埋灶,有的拣柴拾草,我则和朋友在水边收拾鱼。
随便在江滩上捡三四块石头,上面架口铁锅,再舀上半锅江水,把杀生鱼剩下的鱼架收拾干净,也不用剁开,整条的连着头和尾巴直接放进锅里,抓里一把盐,随便扔进里面两个红辣椒,也不盖锅盖,下面架上柴草,划火点着。干透的柴火毕毕剥剥的燃烧起来,火舌直舔锅底。
袅袅的蓝色炊烟,在江滩上徐徐向上升腾,渐渐融入瓦蓝瓦蓝的天空里。很快,一层小气泡凝聚在锅底,接连不断地朝上升腾,锅里的水开始吱吱地响起来,接着开始沸腾了,“咕噜咕噜”地上下翻滚着,氤氲上升的热气中带着好闻的炖鱼香味儿,弥漫在河水散发出来的水腥味儿和河岸边青草的苦艾艾气息里。我们几个人围着铁锅,坐在草地上吃完了午饭,又都回到水泡子边接着钓鱼。
刚把鱼钩甩进江里,便见浮漂动了一下,接着慢慢地朝远处移去。我急忙往上提竿,立刻感觉到一阵振颤,随着一道银光闪过头顶,一条七八两重的大鲫鱼落在我身后的草地上。
也不知是下午上涨的江水逐渐平稳了下来,还是连着几天闹得“鱼心”惶惶的鱼,再也忍受不住饥饿了,开始咬钩了?从我们吃完午饭后,鱼咬钩特别疯狂,只要把鱼钩甩进水里,连钩都不逗一下,直接咬上。看见浮漂稍动,提起鱼竿,便是一条半斤重以上的鲫鱼。
那天下午,我们每个人都钓了二三十斤鲫鱼,直到天色渐晚,火红的晚霞映红了整个江面,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江岛上的水泡子,乘坐渔船返回江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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