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湖里的一条小鱼儿。
时间过得好慢呀,整个湖面被冰层覆盖,四周黑乎乎的,只有挨近头顶的冰面才感到一丝光亮。我和一群小鱼儿贴着冰面愉快地游戏,只觉得冰层的光线一天比一天透亮。这时湖底的一株水草动了,周围被搅起浓混的泥尘,小鱼儿们吓得惊慌四散,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小家伙们,不要怕,春天到了,快开河啦。封河先封岸,开化始湖心,你们等着吧。”一条上了年纪的大胖头鱼懒洋洋地从水草中伸出头说话。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湖心的冰开化了,在水底能看到一小片蓝蓝的天,清新的气息充盈着不大的水面,浪花拍打冰层的声音轻盈悦耳。小鱼儿们经不住诱惑,欢快地跃出水面打挺儿,冷不丁几只黑影落在水面,还没等反应过来,几条小伙伴被黑影快速地吞食了。我算跑得快,慌忙钻进水底的石缝儿,惊愕地喘息着。更为可怕的是,汇集到一起的小伙伴们又传来了不幸的消息:都已经长成姑娘样的邻家小鲤鱼,那天在岸边冰层下的水草中觅食,看见从一个小圆窟窿中垂下一粒红红的东西,那味道勾得鱼儿们直流口水。还是小鲤鱼跑得快,一下子就抢在前面吞了下去,只见一晃,小鲤鱼不见了,继而听到小鲤鱼在冰面上挣扎着嚎哭。
“算你们命大,还是悄悄地呆在水底保险。”又是那条大胖头鱼在说话。
“告诉你们,水面的黑影是捕鱼的水鸟,在天上飞着就能发现水中的鱼,还能钻到水里逮咱们呢。”大胖头鱼顿了下鳃接着说:
“岸边的圆窟窿是人凿开的,这人呀,更是穷凶极恶,变着法的引诱咱们上当,那红红的东西是鱼饵,里面包着钓咱们的鱼钩,钩上有倒刺儿,勾住嘴就脱不开,是专门为贪嘴的鱼儿准备的。”大胖头鱼摇了摇头:“哎,每天都有不幸的事发生呀,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就是几年前被渔网豁开的。”我们还想问,大胖头鱼叹了口气无奈地游开了。
湖水已经完全化开了,看见好看好闻的东西不吃就是了,提防着水面的水鸟就行了。哗――哗――一阵响亮的声音从水面上传来,一条大大的黑影被两条木板搅动着前行,觉得好奇,我和一群小鱼儿跟着它游动。忽然,一个声音急切地从深水中传来:“小家伙们,千万不能跟着它,这是捕鱼的船,很危险。”还是大胖头鱼在警告。
还没把话听完,只觉得身体一震,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住了鳞片,越挣扎越紧,勒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环顾四周,我的一群小伙伴几乎都被粘住了。仔细一看,水中隐藏着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细丝丝,一个个小窟窿眼儿那叫密呀,钻进去就出不来。一个带着哭音的声音从下边传来:
“哎,完了,鱼儿们,这就是渔网呀,是人们专门捕我们的渔网呀,那天真得该把话说清楚。晚啦,哎,晚啦!”大胖头鱼急速地下潜游走了。
我们被拉出了水,捕鱼人把我们一条条从网眼里拉出来,鱼鳞翻飞那叫疼呀,随之囫囵倒进了一个大水桶里。我们拥挤着挣扎着,用那残存的一点浑水将就着度命。捕鱼的两个人喜形于色地嚷嚷着:“网眼太小,今天捕的都是小鱼,快点,让渔政船看见又该罚款了。”一阵摩托声驶离了岸边,载着铁桶快速向城里的鱼市奔去。
“快来买呀,新鲜的鱼啊,活蹦乱跳新开河的小鲫鱼呀。”
“多少钱一斤?”有人问。
“不贵,十块钱一斤。”
“给我来五斤。”
鱼贩用秤盘顺势一搓,我随着伙伴一同被搓了进去。唰的一声,我们被装进了塑料袋,在里面压着摞摞,用力张嘴呼吸着泥水粘液,感觉着快要死了。那个买鱼的人提溜着我们回到他的家里。哗――我们听到了熟悉的水声,哧溜一声,我们被倒进了洗菜池中,噼里啪啦,大家伙一块儿拼命地呼吸。稍事片刻,买鱼的人拿出了刀剪,七里八叉开始刮鳞开膛收拾起我们。只觉得水里全是鱼鳞血汤子,完了,这下全完啦,眼前一黑,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睁开鱼眼一看,洗菜池里的同伴都不见了,我在血水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动着。
“呵,这条小鱼儿可真结实,不行就养着它吧。”
只觉得被水流狠劲地冲洗着,随后被放进了一个被人叫做鱼缸的玻璃器皿中。我使劲地呼吸着,痛快地吐着嘴里的脏东西,渐渐地呼吸顺畅了,身上也有力气了,我在鱼缸里四处乱撞发散着郁闷,碰得鱼缸壁都发出轻微的响声。
“快瞧,这条小鱼还挺精神。”
从那天起,我从宽阔的湖里来到了小小的鱼缸,只有鱼缸底儿几粒小小的石子与我作伴。有一天买我的人朝鱼缸里撒了十几粒红红的小东西浮在水面,怪好闻的,我下意识地想起了鱼饵。管它呢,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反正都死过一回了,吃吧,死了也不能变成饿死鬼。就这样,我撞大运般活了下来,买我的人还时不时的给鱼缸换换水,定时投食,过几天还放入了几条同类的金鱼。
“哎呦,你们家咋还养野鱼呀,金鱼安静野鱼闹腾,快把野鱼扔了吧。”
“也是,这条小鱼挺闹腾,扰得金鱼不安生,先养几天,到时候再说。”
这个该死多嘴的人,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他非撺掇着把我扔掉!在听见那个人的话后,我不由得悲哀起来,脑子里总是想着自己的种种死法。是买我的人下次买鱼时把我和同伴一起收拾了,还是扔进下水道冲走,是扔进垃圾桶倒掉,还是顺着楼房的窗口撇出去,嗨,这些可恶的人们,大不了一个死,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就这样挨着,就这样胆战心惊地活着。
后来的金鱼死了一条,没过几天又死了一条,可我还活着。
“老头子,你看这鱼咱还养不养,这金鱼就是娇气,鱼死也是天命,也不能都算到野鱼闹腾身上,不行哪天到河边遛弯儿把它放生了吧。”
“也对,养了快三月了,扔了有些舍不得。这条鱼能活下来是它的造化也是我们的缘分,听你的,就把它放生吧。”
听到这老两口的对话,当时激动得差点晕了过去。天哪,我不仅能活,还能回归生我养我的地方,这不是做梦吧,我起劲地翻了翻水花,撞了撞鱼缸壁,直撞得有些嘴疼才相信是真的。
那天,买我的人把我从鱼缸里捞出来,装进了一个小瓶里。他们下了楼,男人开着车,女人抱着瓶,一路奔向了湖边。我透过小瓶偷看着他们,心里充满了感激,充满了对再造生命的渴望。到湖边了。那个女人,不,现在我得改口换称呼了。那个老妈妈小心地托着瓶子,缓缓地来到了水边。她弯下身蹲在湖水边,倾斜瓶口缓缓倒出了我,顺着瓶口我滑到了水里,入水的一刹那,我哭了。
我嗅闻着久违的家乡味道,感悟到新生的活力,体味到鱼翔浅底的快感。见到几条伙伴,它们都夸我干净漂亮,是的,远离了湖水,一下子还觉得有些呛眼。恰巧,我又遇到了老胖头鱼,扼要地向它诉说了情况,它张合着鱼鳃瞪着大鱼眼动情地说:
“孩子,你真幸运,不仅‘人口余生’还能重返家园,这简直是奇迹,天大的奇迹,还不赶快出去答谢救你的人。”
我使劲儿窜出水面,老妈妈还有买我的老爷爷仍站在岸边,看见翻起水花游向岸边向他们打挺的我,他们笑了,笑得开怀,笑得慈祥,笑得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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