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我的闺中密友。性格和顺,单纯而快乐。和她在一起,没有不快乐的理由。她只用那深邃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你,就能让你感到她的淳朴,她的诚挚。我就是因这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而与她交往的。我喜欢看人的眼睛,如果人的眼睛游移不定,我不喜欢。而她那双眼睛,恰是能与我对视的,清澈见底的,眸子深处,是一个欣喜的小小的我。
那些年,我俩形影不离,寝食一处。我的世界里处处是她,她的世界也处处皆我。直到她成家,还常邀我小住,而那位夫君只能退而求其次,另居他室。
学生时代,她是胖乎乎的圆脸,脸蛋上的肉很突出,下巴也是肉呼呼的。总是留着齐眉的厚厚刘海,扎个低低的马尾巴。她的头发很好,又黑又亮,又密又厚。自从做了母亲以后,她变得越来越瘦,脸上的肉薄了许多,变成小尖脸儿了。腰更是细细一围,腿细的简直和我的胳膊差不多。让我看着就不免为之担心。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不过这样苗条,倒符合了时尚的审美。
我们都是不善言谈的人,都是人们眼中老实本分的人。对于青年时代周遭的人事物事,常常在一起指点臧否,聊发议论。那些言论虽是年少无知,多带些愤青口吻,却也是我们心心相印的凭据之一。
她经常在生活中来点小机智,让人忍俊不禁。生活中她不甚讲究,很随意。俩人都成了母亲后,相聚时她还总要特意到超市购买一大堆零食,像个孩子似的,摆满一茶几与我共享。
我平时就不爱打电话。去年回家见面后,大概一年没通电话,本想邀她和我一道出游。电话响起,她止不住的喜悦,第一句话就问:“猜猜我现在在家干啥哩?”。我不肯打哑谜,让她告诉我,她说“在家引孩子哩!”我吃了一惊,她的孩子比俺家的还大两岁呢!便急不择言地问:“从哪儿弄来的孩子?”她在电话那端,早已乐不可支:“自己生的呗!”“啊!?”我在这边不由得张大了口,久久不能合拢。这个“坏蛋”,我去年过年在家时她都没有透漏一点消息呢!现在已经要过百天了!就这样给我惊喜啊!
她就是这样,有时候就爱故作神秘,故弄玄虚,给你来个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的惊喜!我听到那边婴儿的咿咿呀呀声,声音是那么动听!
二
她,是位老太太。面容清矍,长方脸形。两颊的骨骼棱角分明,直直地挂在圆圆的下巴两旁,让人感到几分威严。一双眼睛不大也不小,柔和中带着坚毅。眉毛虽见稀疏,还是像两柄剑一样倒悬在额部,与鼻子到嘴角那两道深沟正好反向对称。一头银发,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不说笑时,嘴唇总是紧紧抿着,衬得下颌部愈加方方正正,更让人觉察到那份无处不在的威严。
她已八十多岁的高龄,走路时腰板挺的比年轻人都直溜。头也向后仰着,显示出一丝不屈服的倔强。因为在四楼居住,上下楼不便,她就经常穿过常常的走廊,走到客厅,再从客厅走回去。这样反复地走,主动加强自身的运动。尽管是在家中,她走路的惯常姿势也保持不变,身子看起来紧绷绷的,像拉直的弓,蓄满了能量。如果偶尔到户外,随行的晚辈怕她脚下不慎,伸出手臂搀扶她,她总会拒绝,坚持自己行走。
三
她,细长条儿的身量,肤色白皙。五官是一种精细小巧的搭配,看上去很和谐。发型总是简单明快的齐耳短发,中间留发缝,连刘海一道向两边分梳。头发细软,稍带一点自然弯曲。眼睛不大,却熠熠生辉。由于轻度近视,看远处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眯缝起来,成一条细线。眉眼之间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惆怅。我有一帧九十年代初期朋友送的贺年卡,是老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袭人的剧照.我总认为和她有几分相像哩。用小家碧玉,楚楚动人来形容,决不为过誉。
她当时在班上属高个头,座位靠后。经常看到她急匆匆地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入教室,穿过讲台,转到她的座位上去。班上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是住校生,而她是例外中的一员。她家就在学校附近,吃住都在家里。
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不大声说话,动不动就脸红,内向、害羞,远离是非。与人交谈时态度极诚恳,极谦虚,极投入。她讲话时声音很低,但却娓娓动听,并且头部随着语调的变化而略见抑扬起伏。我俩脾性相投,时常在一块儿。交往多了,知道她也是一个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的人,更添了一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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