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故乡的记忆
很久没有回家了,记得上次回家还是六月份的时候。打电话回去得知这个周末杀年猪,从上学开始后好久没有在家杀年猪了。杀年猪在家乡还是一个比较慎重的仪式,辛苦一年的农家人终于可以收获自己的劳作果实来犒劳自己,也是为过年和来年准备必不可少的食物。今年准备回去帮忙,便提前买好了车票。回家一个看似简单的过程,却在离家后悄然发现越来越难了,回乡似乎慢慢变成了一种奢望。
冬天竟然悄悄来了,回乡似乎多了一份担忧。故乡的冬天似乎是白雪和寒冷的代名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换上了厚厚的外套,蜷缩着身子行走在冬日的寒风中。冬天来了,猛然间发现。寒冷,是专属于冬天的记忆。似乎热爱冬天,但又似乎在期待着冬天的符号和容颜――雪花。我喜欢洁白的世界,漫天飞舞的雪花可以让人忘记一切,沉静在晶莹剔透的世界里。没有纷争,没有烦恼。
听说家乡下雪了,怀着激动的心情证实这个道听途说的消息。电话接通了,传来了父亲苍老浑厚的声音,惊喜中带着几分伤感,和父亲闲聊了一会儿便匆匆挂断了电话。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远在千里家乡的年迈父母还在为生活奔波、劳累。尽管是在这寒冷的冬天,他们单薄的身躯仍然抵抗着隆冬的严寒,操劳在田间地头。
冬天,本来是一个闲暇的季节。可是对庄稼人来说,冬天却十分繁忙。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确是这样的,但农村的春天似乎太繁忙了。许多活都要在冬天来做,翻田、储备农家肥料,储备过冬柴火、牲畜饲料……许多看似很不起眼的小事,都是在冬天这个寒冷的季节来完成的。对于庄稼人来说,一年都是忙季,没有空余的时间。冬天似乎显得更繁忙和宝贵。在故乡的冬季,冬天还有一个盛大的节日――春节,这更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奔波在外的亲人、孩子都忙着赶回家过年,来去也就不过十来天。可是对盼望了一年的父母来说,他们却十分期盼,杀猪宰羊、忙前忙后。沉浸在相聚时的短暂幸福里,匆匆是离别的悲哀,短短几天孩子们又不得不背井离乡,开始了一年的漂泊生活,留下了满是不舍和牵挂的父母。
对于农村,对于故乡,似乎慢慢开始变得生疏起来了。上次和一个儿时故乡的玩伴通电话时,听她讲故乡的种种,而我却像一个外星人一样,目瞪口呆。跟故乡的距离愈走愈远,回乡的路愈来愈长。慢慢地,回乡似乎成了一种奢望。每次匆匆回家又匆匆离去,不忍看到离别时母亲的泪眼,心里忐忑不安。
慢慢地,故乡开始变成一种记忆,一种模糊的记忆。小时候,故乡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来得特别冷,记忆中的冬天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记得有一次跟父亲去一农家吃年猪饭,及腰深的白雪掩埋了我弱不禁风的身躯,跟着父亲的身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前行,费了好久才才到了那户人家。关于故乡冬天的记忆,除了白雪,似乎就只剩下寒冷。但那是的自己丝毫不觉着寒冷,仿佛那时候的自己有金刚之身,单薄的外套里罩着弱小的身躯,照样在雪地里翻滚、玩耍。那些属于儿时的记忆,似乎随着时间的消逝也慢慢消融。
岁月的消逝,时间的轮回,几经沧桑,多少变化,最终忘不了的还是故乡的冬天,忘不了那双在寒风中操劳的双手。记得有一次,我放寒假回家帮着母亲清洗猪吃的萝卜。本来母亲是坚持不让我洗的,但是在我的坚持下母亲迟疑地答应了。随后她说等她去提一壶热水来掺在冷水里再让我洗,望着母亲的背影,我觉得母亲这是多此一举。她自己洗从来也不用热水呀,为什么我洗就要用热水呢。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了那装满萝卜的盆子。
“啊……”我忍不住尖叫起来,一股刺骨的寒冷直插心底。似乎我的每一个手指关节都像被针扎一样,刺骨的寒冷顺着我的臂膀迅速蔓延到我的每一寸肌肤,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差点一头栽进水盆里。我迅速抽出手来,寒风扫过,那种钻心的疼痛至今回想还心有余悸。被冰冷的凉水扎地通红的双手在寒风的扫荡下,变得麻木而胀痛。我不敢想象母亲到底是以怎样的毅力来克服这刺骨、钻心的寒冷的。正当我伫立在那里发呆时,母亲慌忙的跑过来。
“怎么啦,被冻坏了吧?”看着我通红的双手,母亲关切地问。我局促不安地搓动着双手,连声说没事。母亲把热水倒进盆里,让我回屋烤火去。自己准备动手洗起来,我再次鼓足勇气拉开了母亲,自己洗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母亲刚刚掺了热水的缘故,水盆里多了一份温暖,少了一股寒气。但是很快,这微弱的温暖被冬日里无情的寒风和低温带走了。很快,水又开始变得冰冷刺骨。我的手、全身一会都被这种刺骨钻心的寒冷包围了,我咬紧牙关,笨拙的指挥着木讷的双手洗完最后一个萝卜,准备飞奔回屋烤火。才发现原来脚早已不听使唤了,只能慢慢地移回屋,恨不得将身子架在火上。被火温烘烤的双手似乎更加胀痛,过了许久身子才完全恢复过来。
我不知道每次母亲是怎样做完这些事情的,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双手似乎永远是皲裂的。每次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皲裂小口,都忍不住热泪盈眶。母亲的年纪大了,每次让她少做一点,她总是不听,没日没夜地操劳着。每每回家,看到操劳的父母被岁月吞噬的容颜都哽咽无语,心里十分难受。身为子女,却远走他乡,回乡的路却远走远远,着实心痛。
冬日的父亲,也是闲不住的。不是自己找一些农家活来做,就是被母亲安排一些农家活来做。在冬天,父亲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织竹篾。编织一些器具自家用,偶尔也会卖上几个补贴家用。母亲总是喜欢到处讨一些竹子回来给父亲织竹篾用,有时候父亲虽然有些怨言,但每次还是很小心翼翼把所有竹子都用完了。记得有一次,我在家看着父亲挥舞着手里的竹篾变戏法儿地织出一些农家器具,觉得很好玩,便向父亲讨要一些竹篾自己织起竹篮来。在父亲的指导下,我最终还是把竹篮底织起了,但是形状和样子却惨不忍睹。父亲还是给予了我最大的表扬和鼓励。父亲的表扬、鼓励和指导支撑我还最终是坚持编完了一个只能叫做竹篮的“竹篮”,虽然满手被竹篾扎地是血,但看到有几分形状的竹篮还是心满意足的。
父亲总是喜欢说:“这些活儿没事儿呢你们要多学学,以后要用都要靠自己。”每次,我都是一笑而过,对于农村,我没有太多的情感。并不是我不喜欢农村,只是我觉得农家人太辛苦了。忙上一年到头,也就是温饱问题。但是,我还是喜欢朴实善良的农家人,从他们那里我学到了最原始、最纯真、最质朴的情感。农家生活的的那份宁静和恬然是都市生活永远触不可及的梦。
父亲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没有太多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每次我们回家,父亲都要烧肉、煮肉给我们吃。和我们谈得最多的也是地里的庄稼和收成,偶尔也会问问学习和工作的事情。父亲喜欢抽旱烟,每次休憩的时间父亲总是喜欢掏出随身携带的旱烟,卷上一袋美美地抽起来。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总还是喜欢让我回家给他卷上一袋旱烟拿到坡上去。那是因为没有打火机和火柴,只好在家把烟点上再拿到坡上去,每次都把我呛的鼻涕眼泪流。有一次,父亲跟母亲吵架母亲把父亲视为珍宝的烟袋儿丢了,父亲失落了许多日子。听父亲讲起有一个地方有专门卖那种烟斗的地方,但一直没见父亲去买回来,或许是心疼钱的缘故吧。
后来,我正好去那个地方上高中。周末放假的时候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那家卖烟斗的地方,把我节省下来的生活费给父亲订做了一支烟斗。放假回家带给父亲,父亲既充满了惊喜又满是嗔怪。捧着烟斗,乐得像个小孩子。
长大了,走出来了,似乎回乡的路也变得越来越远了。回家似乎也成了一种奢望,成了一种定律。放假了,有时候回家,有时候因为其他的一些事耽搁了不能回家。沟通感情,似乎全寄托在一根电话线上了。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打个电话回家,若碰见父母正忙也赶不上接电话。有时候等自己忙完已是深夜,再准备打个电话,又怕扰了劳累了一天的父母的清梦。有时候,晚上打电话回家,夜比较深了。我总是喜欢打两遍,因为电话离床比较远,第一遍或许父母听到了爬起来赶过去接电话,电话早已挂断了。我一般会停顿一会儿再打一个电话过去,正好赶上来接听电话的父母。没事的时候,我一般很少晚上打电话回家,黑夜父母起来接电话不是很方便,也不忍心打扰操劳一天的父母。有时候,忙起来就忘了打电话回家。母亲总是喜欢在电话那头责怪,似乎她每天都想知道每个孩子的行踪,生怕我们有一点意外。
每次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总是母亲多一些。跟母亲在电话里掰扯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唠唠家常,每次都是母亲说别再浪费话费后又讲了许久才挂断电话。似乎跟父亲讲电话就简单多了,往往三两句话就结束了通话。父亲不喜欢讲电话,每次通话都很短,但是父亲还是喜欢经常接听我们打回去的电话。
说到回去,心里总是充满了期待和纠结。期待终于可以回到久别的故乡,可以和父母吃顿家常便饭。纠结时间的短暂、路途的颠簸、回家后父母忙前忙后的的身影,心里总是会惴惴不安。
一个人跑去市场为父母挑选了一双棉鞋,再给他们买了套保暖内衣。操劳了一辈子,也没见他们自己买过新衣服,身上穿的大多是我们穿过不要了的,还有一些是买给他们,他们舍不得穿的。准备好这些,就等着周末的到来。提前定了动车票,连夜赶回去,呆上一晚上在匆匆赶过来。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安排。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如此罢了。
故乡的路,我来了。来的匆匆,也走的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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