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醒来,窗外还延续着昨天的那场雨。夏天的雨总是轰轰烈烈地来又迅速地绝尘而去,然而这场雨从昨天一直淅沥到现在,倒像是一场温柔的春雨。十点钟的时候,这场雨才算告了终。站在阳台,楼下花坛的植物叶上泛着水渍,让叶片看起来光滑而墨绿。突然有丝凉的东西飘到脸上,又下雨了吗?伸头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手里拿着花洒,看见我她怔了怔,我说“水洒下来了。”她吐了吐舌头,缩头进去。花洒的喷头却还在阳台边缘,有滴水挂在喷头上,初出的阳光将它折射的流光溢彩。阳光已回升了温度,夏天的炎热仿佛提前到了。这是一个生命煎熬的季节。
一
初夏的傍晚总是暖暖的,消退了炽热火焰的太阳在天际仿佛是一颗经年的琥珀,黯淡却温暖。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孤独而桀骜。一眨眼的功夫,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旁多了个影子,两个影子在石灰地板上,一个瘦长,一个娇小。我抬头看影子的主人是她。她说“对不起。”我问为什么,“就为那天给我的植物浇水时把水洒到你了。”我浅浅一笑,告诉她我并不在意那件事。我请她到我的屋子坐坐。在我去给她倒水时,他从堆满书的桌子拿起了我的黑色笔记本,翻了首页,然后合上,她意识到了那是我的日记,想必她也看到了扉页上写的话:“忍受孤独,就是享受生命。”她看见我时,说了抱歉,我没有说话,离开时,她请我到她家串门看她的植物,我点头。
二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看见她了,并不是因为她乱动我日记而不愿去找她,而是知道了她一个初三的学生,二十多天对我这样的逃学生是宽裕的,而对于一个月将中考的她却是紧扣的。她今中考过去了十多天,最近这几天总能听到楼上吵闹的声音,先是激烈的男人的怒骂,然后是刺耳的陶瓷碎裂的声音,最后是“嘭“的摔门声传来一切噪音。我想我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她与她说的植物了。
三
在她家门前踌躇了一会还是敲了门,开门的是她,惺忪的眼,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哭肿的。那一瞬间,我有种错觉,我像是在面对自己。我们的认识意外而仓促,仓促到连对方的姓都不知,却熟悉地如多年的朋友。我说,我姓陈。她说她姓夏。后来她告诉我,中考时她故意没学数学。我还是沉默。
转头,阳台上有簇新的吸引了我,是芦荟。臃肿的叶片,仿佛快垂涨出叶液。我问她,这就是你所说的植物?你种了一株草?她坚定地告诉我,那不是一株草。我知道,那不是一株草,它像你像我,孤独而又桀骜地四季常青。
四
她跑来告诉我,她的父亲原谅她了,她自由了。我想到了那株青翠的芦荟,她是不是也该还它自由?那株芦荟,是她从楼下花坛移到我自己的花盆里的。她眼里明明有不舍,却还是点了头。
之后她问我,你是否会自由?自由,也许会吧。之后我们聊到以前。我开始讲述自己从初中到高中一路经历的事,从学习优异到不堪入目,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学习失去了兴趣,失去了信心,所以逃避,所以逃学。我的梦想已遗失了。她说:“你有勇气做翅膀,你可以飞翔的。”
五
我走之前去和她告别。我想回去,想面对逃避的一切。我把一张照片和我的日记送给她。照片是我给芦荟拍的,重获自由的它,生命旺盛的样子。日记本的第一页的那句话“忍受孤独,就是享受生命”被改写成了“如果我可以飞翔,我就可以不忧伤”。她递给我一封信,然后说:“明年的高考,加油!”
火车渐行渐远,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拆开信,里面的一句话赫然醒目:我种的不是一株草,它是一朵花。它,长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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