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热闹已经过去了。连十字路口的车辆和行人都少了很多,我可以放心的用自己不太利索的脚步过红绿灯。
过了那座热闹的桥,吵嚷了一天的老河也终于安静下来,于是,我慢慢地走,不用害怕别人看到我不太优雅的步伐。河边,唱戏的抱着咿咿呀呀的胡琴退场了,跳舞的踏着欢快的脚步回家了,听戏的亦带着余韵离开了。这个时候真好,只有我和我的影子在沿河的路边互相陪伴,有种说不出的清凉和轻松。偶有一两个行人,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一丝温暖,可我更喜欢无人之境。河边的小树林幽静,那首《Lady》好像还在缭绕,有人说情歌和爱情一样,最好的状态是余音袅袅。今晚,从这里经过仿佛歌手仍在那里深情地唱着。累了,就在那长廊里小憩一会,夜的声音如此美妙,时有一两片落叶趁着黑夜的遮掩含羞落地,那露珠竟是如此美好妥帖,将落叶轻抚,好似安慰落叶那颗伤感的心。
西川有诗:一个人老了,徘徊于昔日的大街,偶尔停步,便有落叶飘来,要将他覆盖。
今夜无月无风,秋意甚寒,很容易让人感叹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白天不死的少女心到了月黑静阒之时,总得重新审视。其实,随着时光生长,秋叶静美绝不输于春花烂漫。很多时候,我更念念不忘于夕阳里的耄耋老人相互搀扶的背影,那美绝不输于一幅油画。或许是年岁的增长,总觉得老而有味的东西才有魅力。好比这条老河,已经平静得波澜不起,可却是深沉丰富,韵味悠长。
有那样一些场面总让人欣欣然。泰勒博物馆的咖啡馆里坐着戴着眼镜的书卷气很浓的太太,优雅地翻着卡座上的报纸。夕阳下的莱茵河畔看似悠闲地品着英国红茶的妇人,她们已不年轻,她们是一群白发苗条的高龄少女,在时光深处,固执地坚守着美丽。
杜拉斯在《情人》里写道: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容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无独有偶,叶芝爱了毛特・冈一辈子,多少人爱她年轻欢畅的容颜,只有一个人爱她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只是,毛特・冈太坚硬,连痛苦的皱纹都不肯给他。
不是每个人都是杜拉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安德烈・杨的别样情怀。更不是每个人都像叶芝那样,从年轻爱到老爱到死都不改变。可有一点,至少,只要被认可,老也是一种姿态。
那日,和某人闲聊,我说,或许是老了,连女人最爱的商场也懒得逛了。他说,等我们老了,一定要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还像小时候一样玩耍游戏捉迷藏。
那一刻,有眼泪想流。
老时光,老片段,老桥,老房,老歌,老河……大概等到能称之为老的时候,才有光阴的味道,才有岁月的痕迹,也才值得咀嚼和回味。
以一种自己满意的方式变老,向着自己憧憬的样子靠拢。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余生里最年轻的,有什么理由不经营好自己最年轻的时光?
向老河道一声再见!黑夜即刻吞噬了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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