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作家朋友主编了一本《我的中学时代》,收入了几十位名作家的回忆文章,一下激发了我的灵感,忍不住也要写写自己的中学生活。
我是在本村学校上的初中,那个时候学生多,仅初中班就有十几个,不像现在孩子稀少,几个村子的学生合在一起也不如那时一个村子的多。我们学校位于公路旁,宽阔的校园里两排长长的教室,不时传出琅琅书声。
记忆中,上初中时参加劳动似乎特别多,印象最深的是每年的春季,校园内总要栽树,有时也到外面公共场所栽,学校给每个班规定好数目,同学们习以为常,视挖树坑为乐趣,虽然一个树坑还未挖完便大汗漓淋,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大家的乐趣,每栽完一棵树便会有一种成就感,感觉自己成了大人。每次劳动结束,老师总要求同学们写作文,写出自己对劳动的认识和思想感受。我们学校的操场十分宽大,足够两个足球场的面积,这在村级学校中是不多见的。操场本是一个巨大的墓地,一场平坟运动,入土多年的先人遗骨被迁进了“新居”,同学们也便有了劳动项目,每逢星期六下午,大家各自从家里带来铁锨、筐、扁担等劳作用具,将一堆堆坟土进行平整,常常刨出一些死人遗骨,估计是没有后代的先人,历史的风雨冲毁了他们的坟头而且无人管理,变作小小的土丘,根本不像坟墓。女同学胆小,看见腐烂的白骨骇得一个个面如土色,男同学胆子大些,故意搞些恶作剧,将根根白骨扔在女同学的筐里,有位男同学甚至将死人头骨当做球踢,吓得女同学一声声尖叫,那男同学被告状后,遭到老师的一顿批评。
和许多同学一样,我在上初中时也出现了偏科现象,喜欢上语文、历史和物理课,讨厌数学和化学课,尤其是喜欢写作文,几乎每篇作文都要得到老师的表扬,甚至当做范文读给同学们听,那个时候课外读物稀少,有一年学校从新华书店定了一部分《中学生阅读文选》,但去的迟了,被其他学校捷足先登要走了,只剩下一小部分,同学们人手一本已不可能,因我的作文写的好,语文老师对我特别“偏心”,早早的给我拿起一本来,我因此成了文选为数不多的拥有者,几十年后,几次整理废旧藏书都未舍得丢弃。喜欢读小说也是从初中开始的,我读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是《战地红缨》,此前根本不知小说为何物,那是在老师给大家读了一段后,我立即被书中的故事吸引住,至今清晰地记得小主人公张得欣将野狼崽子故意放在地主家里,因此招来老母狼对地主一家人的报复,心中的痛快丝毫不压于小主人公。这本书是学校的,并非私人所有,能拿到手从头至尾的读一遍成了许多同学的心愿,有位同学的母亲就是教师,在他的帮助下,这本书终于让大家轮流读了一遍。从此,读书成了我的第一大爱好,每次借到书,总想一口气读完,可以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铁道游击队》、《煤城怒火》、《海岛女民兵》、《大刀记》、《沸腾的群山》等都是这个时候读的,后来学校有了图书室,读书更加方便,不用东借西求了。读书影响了我的人生,多年后,当我对生活有所感悟时,便拿起笨拙的笔胡乱涂鸦一些文字,虽然文笔拙劣,但至少记录了自己的思想火花和人生轨迹。
中学时期最大的变化是对女同学的态度,小学时曾在课桌上十分霸道的划上一条“边界”线,而且“边界”划分极不公平,并严格规定女同桌不可越雷池一步,只要稍不注意越过了便视为“侵略”,轻者发生语言纠纷,互相指责,重者甚至升级为“战争”。我的中学女同桌是个睡觉大王,自习课几乎成了她睡觉的代名词,常常蚕食“边界”,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继续推进之势,看情形似乎要将我的“地盘”全部占领,曾经对“边界”问题极其敏感,此时却变得异常的大度,竟容忍了对方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那条“边界”线在心里已如德国“柏林墙”那样被推到了。不仅如此,与女同学说话也变得彬彬有礼起来,不再粗俗不堪,有时甚至感觉有些脸红。每次到校之前,总要对镜观望一番,看看趁午休时去河里游泳头发有没有凌乱,瞧瞧脸上有没有下河捉鱼溅上的污泥,母亲再也不用一遍遍的唠叨,不修边幅已变成了历史。
农村学校条件差,到了冬季尤为明显,诺大的教室只有一个小小的火炉,而且烧的只是一些碎炭或煤泥,有限的热量几乎改变不了空间的温度,距离火炉近些的同学可以稍稍感觉到一丝暖意,稍远的却冻得瑟瑟发抖,实在坚持不住了,便有同学率先跺起脚来,大多同学则是观察老师的反应,见老师一脸的默然,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教室里随即响起四十多双脚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响声,这样的动作持续几分钟,感觉脚有些热乎了,老师便摆摆手,接下来又是一片寂静,只有那纤细的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
八十年代的第一年,我考入了市三中,从此进入了高中学习阶段,三中距家十几里路,那时家里经济拮据,连自行车也没有,我和几位同伴只好步行,在家和学校之间穿梭。每天早晨工厂大喇叭转播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周一歌》的优美旋律传入耳内,禁不住也跟着哼起来,《清早听到公鸡叫》、《我爱你塞北的雪》、《再见吧!妈妈》等歌曲至今记忆犹新,尤其是李双江的《再见吧!妈妈》,高昂的唱腔,激扬的旋律,听着听着就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成为一名军人,为国戍边杀敌立功。在迎着旭日朝阳去,伴着夕阳晚霞归的重复中,我不仅有了健康的体魄,也树立起了持之以恒的信念,但命运没有让我完成高中学业,春夏秋冬的季节交替只进行了一次,我便结束了学生生涯,走向了社会,成为一名机电青工。
中学时代是一个人从幼稚走向成熟的过渡阶段,孩提时代的幼稚天真好似一条长长的尾巴,仍然顽固的拖着迟迟不肯离去,但青春的萌动依然到来,对人生既有浅显的理解,又有些懵懵懂懂,对未来生活有美好的憧憬,又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如今几十年的尘埃早已落定,岁月的年轮无情的爬满曾经年轻的脸庞,中学时代的许多梦想早已随风雨飘忽而去,留下的只是人生阅历换来的那份可贵的淡定。
20XX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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