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风,更加凛冽了,我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模样,行走在这清晨的光景里,身后是模糊的影像越来越远,眼前却是未知的征程蔓延伸展。
此刻,像极了那平面上的一根数轴线,而我站在原点处,左边是已然透支的时光,右边却是绵延无尽的未来。若以年龄为界,按整数分割,这逝去的时光,我决定分成四个点,一点一点地推移,一点一点的回忆,用一杯咖啡的时光,续写这过往的情怀。
(一)小火炉吱呀吱
陈旧的瓦房里,北风呼啸而过,疲于玩闹的我,总是捧着一双红包子的手,搓呀搓呀,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直至十指的节骨处,均被冻疮侵袭。
奶奶总是一边责备,一边又燃起那个小火炉,用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手,围着火炉,慢慢地烘烤。
“奶奶,感觉你在烤红薯呐。”
手有暖流涌过,而我沉睡的童性又被唤醒,抽出手,笑呵呵地说着。
奶奶微微笑着,又抓过我的手,贴近火炉边。
“莫要皮,女孩子的手要细白细白才好看呐。你看这冻疮,小时候不保护好,留下劣根可就不好了。”
“哦。”我似懂非懂地平静下来,静静地看着火炉发出吱吱的声音。小小的火星子,竟有如此强烈的暖意。
末了,奶奶将我红润的手放开,又抓来一把花生和蚕豆,丢进这火炉里。
吱蹦吱蹦……
蚕豆和花生在里面跳舞,而我笑着用木棍去拨弄它们,奶奶则坐在小登上,看我欢愉地玩闹,还不忘随时拣出烤熟的食物,剥去壳,放在我小小的掌心里。
小火炉吱呀吱,从味蕾到手指的暖意,依依拂面而来……
(二)小虫子和小野草的情话
春耕之际,菜圃里的小虫子和小野草又开始说着它们的情话,小野草忙碌着探出头,小虫子贪婪地将爪子伸向翠绿的白菜秧。
奶奶拿着锄头,小心翼翼地锄草,生怕一不留神,伤了哪颗白菜秧。而我则带着小瓶子和长筷子,跟在她身后,轻轻地拈过虫子,装进瓶子里。
“奶奶,奶奶,拈到一个大虫子喽。”
我欢欣地举着手中的筷子,奶奶回头,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们家娃儿可能耐喽!”
“那是!”我骄傲地裂开嘴角,将虫子放进瓶子里。
太阳开始倾斜的时候,奶奶也锄完了杂草,她蹲下来,和我一起拈虫子。
“奶奶,你腰不好,蹲着累呐,我很快就拈完了。”
“没事,赶在太阳当头前,拈完这片地,就回家给你做饭呐。”
“为什么不直接打农药呢?又除虫,又除草,多简单!”
“农药会有残留,对身体不好呐。自家种的菜,安全才最重要。”
“哦!”
阳光下,仿佛有几根银白的东西晃了一下眼。
等白菜和萝卜都熟了,又可以吃上美味的火锅了。
(三)想念是一碗番茄汤
奶奶打电话来说,菜圃里的香瓜和番茄都熟透了,每日清晨总是提着小竹篮,采回许多。白白的香瓜和红红的番茄,静静地躺在竹篮里,一搁好几天,从熟到熟透,再到腐烂。
奶奶的话语里,说的甚是可惜。而我却忍不住去问她,为何自己不吃,留着作甚?
转念一想,也许她是盼着我回去吧,总把这些都给我留着,盼着也许某个假期,我突然就回去了,可以吃到甜甜的瓜和番茄。哪怕城市里这样的蔬果已是司空见惯,到底比不得自家种的香甜而安全吧。
又想起每个陪在她身边的夏夜,奶奶总是拿一把蒲扇,轻轻地摇着,我则安静地坐在旁边,咕噜咕噜地喝着番茄汤,看着月色。偶尔会舀一勺子鸡蛋,硬是塞到她的嘴里,看她吃下去;抢了她的蒲扇,使劲地摇啊摇,到底是力挽不够,往往总是摇不了几下,又还给她。
每每此时,奶奶总是笑而不语。
于是那浓浓的番茄汤又开始挑动口舌生了津,那首唱不完的童谣,慢悠悠地飘荡过窗前:
月亮哥,跟我走,走到南山卖笆篓……
(四)时光熬出的银丝
秋天的风,吹散了门前的落叶,不知什么时候发现奶奶的发间,竟生出几缕银丝,我拔了好几根,放在掌心拨弄着。
躺椅上睡着的奶奶,许是感到疼痛,转而醒了。
“奶奶,你长白头发了,你看,好多额。”
我摊开手,放在奶奶眼前。
“人老了,就有白发了,一晃你都二十多了,奶奶也老喽。”
“瞎说,奶奶没有老,还年轻着呢!”
我俯下身,抱着奶奶。
怎么会老呢?我们还可以一起春耕,一起纳凉呢!
是啊!一起捉虫子,一起摇蒲扇,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呢!但岁月终究是不饶人的,如今,我只能隔着电话线,数着你的白发,听你絮絮的声音。
尾声:
归去,你笑得像个娃娃,提过我的行李,“稀饭煮好了,给你盛一碗?”
离别,你倚着门栏,恋恋不舍地望着我,“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打个电话。”
覆过这数轴线,手不禁有些颤抖,若时光总是这样匆匆而过,可否让这些记忆不被风干,或者,只要有风,就能和风铃一起歌唱?而我在心里轻轻地唱: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想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的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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