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我到镇上的砖窑厂去打工,老板给我推来辆拉车说:你拉土吧。于是,我就成了运土组一名最年轻的组员。
我们的任务就是每人一辆拉车,在距窑厂近一公里远的采土区装满土后,一车一车运到窑厂来,每人每天二十车,从采土点到窑厂,是三十度左右一个漫长的陡坡道,平常一个人拽一辆空车拉车都很吃力,何况装满一车沉重的黄泥土?我弓着腰,拼命拽着拉车的背带,绷紧双腿狠劲儿地往上拽,胳膊发麻,两腿累得直打哆嗦,汗珠叭哒叭哒地摔到地上,在落满厚厚积尘的陡坡上,砸出一串又一串的麻点。第一天艰苦地结束了,拖着满身的酸痛到记事板前一看,别人的任务都完成了,我才运了十五车。我愣了,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拽着拉车在陡坡上左扭右拐,只有我是拼了命狠着劲儿直线走的,怎么还比他们少?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啊!
第二天运土,看着我累得站都站不直的样子,邻居刘大叔说:“你这样拽车不行,人累垮了,任务还一直完不成。”刘大叔边说边给我做示范说:“瞧,先往右斜着走,再往左斜着走,就这样一直左斜斜右斜斜,不用太费力就拽上去了。”我看着刘大叔的车辙,一直呈“之”字型的蜿蜒着爬上了陡坡。我心里直觉得好笑:这样走,至少比直线走多了一倍的路,怎么能又快又省力呢?
但我还是依照刘大叔的走法试了试,一试果然省力了许多,天快黑的时候,我很轻松地拽完了二十车黄土。开始的时候我挺不解,怎么走曲线比走直线还省力呢?但渐渐我就明白了,刘大叔们这种上陡坡走曲线的方法,左一斜右一斜的,就把陡坡的坡度一点点斜缓了,三十度左右的陡坡,或许被他们斜成了十度或五度。
其实,人生对于我们每一个负重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个漫长的陡坡呢?我们精疲力竭地拼命走直线,企盼尽快地登上辉煌的顶点,但却常常落在了那些轻轻松松走曲线的同行者身后。在我们人生的陡坡上,直线并不是最短的距离,能够使我们更快更省力地达到辉煌顶点的,或许是曲线。
曲径通幽,曲是一种便捷,曲是人生的一个大境界,在我们人生的漫长陡坡上,我们何不轻轻松松地走一道自己的曲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