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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盔甲的女人

2019-05-12    作者:季小猫    来源:网络

  一直在这里  等风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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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禾子     图| 网络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我妈就像一团随时会着的火。

  燃烧时噼噼啪啪、滋滋作响,即便那团火安静地摇晃着,也碍于炽人的温度让人不敢靠近。

  我妈年轻时人长得美。

  我见过一张托于掌心的黑白照,照片里的她梳着两根乌黑油亮的粗辫子,脸圆如月,眼灿若星,面皮细白,很像一个端庄文静的大家闺秀。

  可生活里,她却是风风火火,泼泼辣辣的。

  她初小毕业,长时间的劳作和为生活奔波,最后识文断字的能力都没有了。但她生性好强逞胜,家里家外断不肯落于人后。

  她总是脚步带风,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为了补贴家用,她白天出门打短工,干着男人才干的活计;傍晚回到家,就一头扎进田间垅头。一直忙到天擦黑,再回来挑菜择菜,烧水煮饭。

  吃过晚饭,她和隔壁的东乡奶奶拉两句家常,便匆忙洗漱,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又是生猛的一天。

  我一直对她执着于农事很不理解。农村人,侍弄好自己的一亩二分地就好了,可她却异于常人,她要事事争第一。

  南风刚起,小麦还青中带黄,她就手执镰刀下了田。

  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麦子都立在风中,唯独我家的那块田里,犹如海浪翻滚。

  镰刀在我妈手上很听话。她右手持镰,手起镰刀落,又快又狠地吻上了麦株的脚脖子,在咔咔的闷响中,麦子应声倒下。

  我妈头也不抬地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刀刃在阳光下锃亮发光。

  实在累了,她直起腰,很满足地看着躺在身后的,码得整齐的一垅又一垅的麦子。她的眼里像镰刀刃一样闪着光,越发劲头足了。

  她侍弄的田地是全村最好的,没有一根杂草生长,庄稼长势喜人,丰收在望,得到大家的交口称赞。

  真的,如果农村有像学校一样的考试,我妈肯定回回拿第一。

  当然壮举不止于此,她还靠着一副瘦弱的肩膀,在一块低洼的水田里一扁担一扁担地往里填干土,像精卫填海一般,愣是挑出了三间宅基地,我家的三间楼房就建在这块宅基地上。

  我妈是急脾气,她嫌我爸,嫌我们姐妹俩手脚不利索,做事不麻利,很多事都自己代劳了。

  她的勤劳能干供养了我们姐妹俩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有大把的时间看闲书,做梦,畅想未来。

  可彼时的我,并不懂得感激,反而心生怨恨。

  有一天,我妈去镇上,给我和小妹各带回一副好看的手套,手套用红色的毛线编织成,用捻成的一根粗黄线吊着,可以挂在脖子上。

  以前的手套都是我妈从旧棉衣上剪两片布,用粗针三下两下一缝,再把看得到针脚的一面往里一翻,套上去,针脚粗得漏风。突然有了一双簇新的手套,仿佛喜从天降。

  我就是怀着这样雀跃的心情去了小婶家,现宝似的拿给小婶看。

  那天,住在小婶家前门的孙剑妈也在,她看了看手套,撇撇嘴说,春兰的,给孩子买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又不能挡风遮寒的,就没见她给两个孩子织一件好好的头绳衣。

  那时虽然小,也听出了她的语带讥诮,心便像豁了一道口子,委屈像喷涌不止的水流。

  想想真是如此,我和小妹的毛衣穿小了,她都是图省事,随便找点毛线接在两只衣袖和衣摆下方,颜色堆了好几圈,我甚至不好意思将外面的套衫脱下来。

  孙剑虽说是男孩,他妈却变着花样给他织好看的毛衣毛裤,给他买各类令我们垂涎的零食。

  我小婶眼睛细细长长的,虽没我妈的大,却是一双迷人的桃花眼。轻声细语,袅袅娜娜。

  我妈呢,她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她不会给我们讲故事说笑话,不会把我们拥在怀里看星星看月亮。她走路像一阵风,说话像开机关枪,她的脸总是板着,一言不合,便是兜头盖脸一顿骂。

  那时,我仗着读了几本书,便嫌恶她说话粗俗。

  她在外面跟人吵架,我觉得羞耻,从不露面。在路上遇到,也会掉转身或是绕着走。

  我并不知农村流传的“人怕狠的,鬼怕恶的”其实颇有道理。我爸文弱,有时书生意气,家里又无所倚恃,恶言恶语也是生存之道。

  我一直都竭力摆脱和她的母婴共生关系,我努力着,不让自己活成她的模样,也终究没有活成她的模样。

  我也未曾想过,有一天我抛开了所有幼稚的粗陋的认知,真正从心底去接受她,理解她,甚而感激她。

  婚后有一年回家,临走时,我妈从家里拿出两双亲手做的棉拖鞋递给我。

  她尴尬地笑着,说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怕是以后不能再自己做鞋子了。

  她迎着光眯着眼,眼角和面颊的皮肤像一块毛巾一样松弛,那一刻,我的心软得像一摊水。

  我想起每次回去,如果当天住在家里,翌日醒来走到楼下,她早把牙膏挤好,水倒好,毛巾准备好。

  我们回去,她什么活儿也不让我们干,有时让我帮忙打井水,她也会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打?

  我刚买房的那一年,她知道我们贷了款,把自己藏了好久的几千块私房钱拿出来硬塞给我。

  以后每次回家,她都会偷偷地往我钱包里塞两百块钱,等我回到家才打电话给我,说让我给车加油用。

  时光流逝,她的藏起的温柔像一盏橘灯,在若干年后烛照于我的心头。

  她的脾气在岁月的浸泡中逐渐软化,她的面色愈发和缓,微笑总挂在她的脸上。

  她也时时示弱,不再强出头,她的作为女人作为母亲的柔情再次回归,她对儿孙的爱都溢于言表不再藏躲,一切皆因生活。

  只要这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还在,你可以一直做小孩,你可以笑看风云,初心如磐。

  谨以此篇,献给我的母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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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禾子,教书,写文,陪娃。笔下有烟火,字间情意生,只赴真心与美。公众号:季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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