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红梅：红楼碎记 ——晴雯的靠山

　　——晴雯

　　光听名字就足以动人心魄，水葱儿一样的女孩儿，无论书里书外，不知迷倒过多少人。曹公创造出这样一个伶牙俐齿、风流乖巧、人见人爱的妹子，别说亲眼见到，单从文字描述上就已经让很多人深深沦陷，不能自拔。倘若再加上人类特有的想象力，也足以让人喜欢到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晴雯，究竟何许人也？

　　起初看《红楼梦》，只知道她是宝玉的贴身丫鬟，长得好看，性格不怎么温柔，偶尔爱撒娇，针线活儿干的也不错，大观园里里外外主子丫鬟一大摞，不乏心灵手巧的人，可要论起女工，晴雯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晴雯在整部书里完全是以一个出镜率还算不错的配角出现的丫头。

　　曹公描述她：“水蛇腰，削肩膀，眉眼有些像林黛玉，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偏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像个西施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抓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她就立起两只眼睛来骂人，妖妖调调……”

　　瞧瞧！俨然一副古时候大户人家新配姨奶奶的风范！

　　新配姨奶奶，晴雯怎么想的？谁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来说，每日里面对着一个多情又多金，懂得怜香惜

　　玉知寒问暖，关键还帅到掉渣儿的豪门公子哥儿，估计，是个女子都会动心，更何况与之朝夕相处的大美女晴雯？且不说晴雯出身如何，按照当时人们的婚姻观，她配不配得上宝玉是另一说，也不论究竟是不是像有些红学家所说的“晴雯来自贵族，出身高门大户”，单从书中描述的种种迹象，脑洞再大一点，倘若可以，就晴雯的性格以及她对宝玉的用心程度，许她个正牌夫人估计她都会嫌离宝玉的距离太远了吧！毕竟，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男才女貌，又几乎是日日形影不离腻歪在一起，对于中央空调式的美男子贾宝玉和风流灵巧惹人爱的晴雯来说，不擦出火花也实在说不过去。

　　后来再看《红楼梦》得知，晴雯这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女娃娃，看似每日里跟着宝玉这个大主儿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还留有两根用金凤花染过足有二、三寸长的指甲，天生丫鬟命，却过着懒懒散散、喝茶赏花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比起大观园里其他命运悲惨的丫头，其实她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死甚至可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必然结果。

　　晴雯十岁时，赖大家用银子买了她，她成了奴才家里的奴才。只因她常跟赖嬷嬷进府，贾母见了她喜欢，赖嬷嬷这才把她孝敬给了贾母。

　　《红楼梦》第三十一回，晴雯给宝玉换衣时失手把他的扇子跌折，恰逢宝玉心情欠佳训斥了她几句，晴雯自尊心受到伤害，言语间夹枪带棒毫不留情地胡乱还击一通，不仅把宝玉“气得浑身乱颤”，而且连

　　来劝架的袭人也落了个灰头土脸，灰溜溜败下阵来。后来，宝玉一看这个漂亮妹子真生气了，赶忙又笑脸相迎，赔礼道歉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 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

　　哎呦呦！宠女人宠到这个份儿上，贾宝玉可算是让天下男人都开了眼学了招。

　　曹公脑洞一开，大笔一挥，“晴雯撕扇”便成了《红楼梦》里可圈可点不容错过的经典片段。

　　宝玉自然是贾府里最闪亮、最宝贝的一颗明珠，人人宠着他，爱着他、溺着他、向着他，对于只是一个小丫头的晴雯而言，宝玉的宠爱算是最庞大最坚固的靠山。然而，如此般的宠溺，晴雯照单全收之后呢？贾府上上下下上千人，光丫鬟仆人也有好几百，晴雯美丽、趾高气昂，哪怕是撒泼，自有宝玉这个靠山对她百般忍让，宠爱有加甚至包庇娇纵，可就算主人们不说，其他人呢？宝玉身边柔情似水的美娇娘也不止她晴雯一个，袭人、麝月、秋纹……能在大观园脱颖而出被挑去服侍宝玉的，自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一个看似稳重平和的袭人，背地里暗箭明枪就已经让晴雯防不胜防，更何况其他女子？背地里怎么想？明里暗里斗了多少回，使了多少绊子？天知道！大观园里一双双眼睛日日盯着她，看她在贾府丫鬟堆儿里尽情施展她的牙尖嘴利，矫揉造作，然后，然后呢？书里虽没说，但想想就已经让人后背发

　　凉……

　　晴雯聪明，这些她不会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她骄傲的性格也不会容许她放下身段，毕竟，她不是平儿，懂得圆融、低调。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宝玉对晴雯的宠爱，在贾府应该也是人尽皆知的，所以，晴雯惹人嫉妒也是自然而然甚至是必然的。不然，曹公在给晴雯的判词中也不会有那句：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

　　靠山--

　　说到“靠山”这个词，古今中外又有多少人梦想着自己也能有个牢不可破的靠山？

　　晴雯，自然也没有例外。

　　也正因为她有了宝玉这座靠山，才愈发大胆放肆，常常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

　　然而，“靠山”真的可靠吗？靠上去以后，自己的心灵深处又会经过怎样的一番波澜？如宝玉所说，人各自的性情不同，想法也会各不相同。晴雯因为自己容貌出众深得贾母喜爱才能留在贾府，后又安排在宝玉这个“靠山”身边，倘若换做其他人，也有晴雯这样的身世，但没了这般模样，没了一双巧手，也许，她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着什么样的命运还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去思、去想、去猜，甚至，懒得去猜……

　　可晴雯就是晴雯，她的骄傲和炫耀还是挡不住众怒，最终在花儿一样的年纪死在了别人默默的算计里。

　　我常常想晴雯之死的前因后果，甚至有时候想，如果我是《红楼梦》的作者，我会给晴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但想归想，曹公给了晴雯一个最该有的结局，改也改不了。历史上、原书中人物命运的扭转非我们可所为，但看过书之后再想，我们自己的命运的设计是不是可由我们自己去改变呢？

　　我一直有个梦想：想要给我现在以及未来的学生们讲一讲《红楼梦》，聊一聊《红楼梦》里的每一个人物。让更多的孩子能更加深入去剖析、了解这本旷世奇书，从书中汲取更多的人生智慧。尤其希望孩子们能从《红楼梦》人物形象中看到不一样的青春的样子，比如：《红楼梦》里的大多数人物都是青少年，但他们的才情学问以及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深度是现在很多同龄孩子都比不了的。

　　比起古人，我们看似进步的社会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也许是退步的。

　　从晴雯的身上，除了她的青春和美丽，她的不畏权势和敢于反抗，我们还应该看到的应该还有她对自己的认知度。

　　中国有句古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晴雯所缺乏的就是过于依赖宝玉这个“靠山”而没有自知之明。不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和环境，仗着主人对自己的宠爱，一味地飞扬跋扈甚至办难看给疼爱自己的主人，最后把自己唯一的、看起来牢不可破的靠山一点点推向众人面前隐性炫耀，招致众多的怨恨和嫉妒来拆解它，直至土崩瓦解，轰然坍塌……

　　用自作自受这个词来形容晴雯，一点不为过。

　　记得在哪儿看过这样一段话：世界上最靠不住、最能毁你的，就是你的靠山。你的靠山晃一下，你就会被抛出，摔下山崖；你的靠山和别的摩擦一下，你就血肉模糊了；你的靠山倒了，你就会跟着殉葬；靠上大山的时候，你可以呼风唤雨甚至瓜分国家，靠山倒的时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连根拔起，寸草不留也是有的。中国五千年历史长河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美女也好，才子也罢，无论你是谁，在什么地方学习或者工作，无论你有无靠山，有梦想尽可以大胆去追，但不能作妖，有本事也要根据情况悠着点儿施展，绝不能作孽。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用心经营好人生中的每一天，这才是最重要的，没人会成为你永远的靠山，因为，只有自己才是最牢固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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