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爸妈有多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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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一个远方表姐跟我聊天。

　　说是远房，是因为他们一家早在爷爷辈上，就已经搬离农村，到济南定居。

　　巧的是，后来我们都在济南读大学，学校离得很近，工作后，还当过一段时间同事，所以联系一直没断。

　　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我都没少去她家蹭饭。头回去的时候，她拉开抽屉，捧出满满一抽屉零食：“喜欢什么，多吃点。”

　　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自然不会因为着一抽屉零食心生羡慕，但看看她整洁明亮的小家，还是忍不住想：在城里有这样一套房子，应该很不错吧。

　　表姐是艺术生，独生女，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上过各种兴趣班。据说小时候，她跟祖辈回老家走亲，看到我奶奶在树林里，带着五六个孙子孙女，当场惊呆：“像在放羊！”

　　这个笑话，亲戚间讲了很多年。

　　这次聊天，我已经离开济南很久，我告诉她，我在某城买了一套小房子。

　　她又一次被惊呆：“你不回老家吗？”

　　我也很惊讶，毕业之后留在外地，不是所有年轻人的常规操作吗？不光我不回老家，我弟弟也不回老家呀。

　　她还是觉得无法理解：“这样一来，你爸妈身边就没人了呀，他们老了怎么办？”

　　再聊下去我才知道，原来表姐爸妈一直要求她上学，工作，包括今后嫁人，都必须留在本市。理由是，他们只有她这一个孩子，老了之后不能身边没人。

　　所以她误以为，无论谁家的爸妈，都会留一个孩子在身边。

　　-2-

　　在教育子女方面，农村的爸妈，真的太狠心。

　　他们从不担心孩子走的太远。

　　相反，如果谁家有个孩子学习很好，留在大城市工作，全村都会拿来当榜样，教育自家娃：“你也要好好学习，将来去大城市。”

　　如果能有一个按钮，让他们决定自己哪个孩子能远走高飞，他们的选择是：每一个。

　　至于年老之后，身边无儿无女怎么办？这个问题，根本不在农村爸妈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表姨年轻时候是个干净利落的农村女人，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小园里瓜果飘香。

　　她文化不高，但非常重视教育，连农忙的时候，也舍不得让孩子们下地干活，口头禅是：“好好读书，别的事情不用操心。”

　　以至于有一次，她的孩子去田里送饭，一时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地头，闹了笑话。

　　你很难说，这样的教育是对是错，但她对结果很满意，孩子们的奖状贴满了整整两面墙。

　　她的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出息，陆续走出村子，最差的一个，也学了门技术，远走高飞。

　　去年过年回老家，我去看她，发现印象中最爱干净的表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

　　原本整洁的家具上，也蒙了一层灰尘。

　　她抱歉地告诉我：“腰腿疼得厉害，干不动了，也没办法招待你。”

　　我忽然一阵心酸：过年尚且如此，那么平时，她恐怕连一日三餐的热饭，都很难保证吧。

　　据说蜘蛛妈妈生下孩子，为了孩子们的生存，会心甘情愿被孩子吃掉。

　　农村爸妈们大多就是这一种。

　　他们可能没受过很好的教育，也不懂得规划人生，但他们始终有一个信念：“只要孩子过得好，我这辈子就值了。”

　　-3-

　　农村爸妈太狠心，不仅对儿女狠心，对自己更狠心。

　　知乎上有个世界性的难题，叫做：“如何让农村爸妈能在城市里安享晚年？”

　　农村爸妈对城市生活，有一种难以捉摸的适应性。

　　为了帮儿女带孩子，他们能快速学会适应城市，学会乘坐地铁，带孙子去公园，学会蹩脚的普通话，跟一群同样的婆婆妈妈们交流孙辈的教育问题。

　　但孙辈们一旦长大，他们就立马宣称自己对城市完全不能够适应，再多待一天就要待出病来，一定要回农村老家去。

　　这一方面，是想要落叶归根。

　　另一方面，是农村爸妈们，宁愿做空巢老人，也不愿给儿女添麻烦。

　　可以说，不给儿女添麻烦，是他们作为爸妈的底线。

　　小时候，我们当地有个老人得了癌症。

　　我经常见这个病歪歪的老人，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往南边的国道边上转悠。

　　有一回，我爸忽然问我：“你猜这人为什么经常骑自行车出去？”

　　我说：“可能疼得受不了，就出来散心吧。”

　　“不”，我爸说：“散心会去小路，而不是国道。他是想去国道上找死，顺便讹一笔钱留给孩子，可是他又觉得对不起货车司机，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

　　我当场惊呆，不是惊讶于我爸的洞察力，而是惊讶于他内心会有这样曲折的想法，仿佛演练了无数次。

　　-4-

　　在农村爸妈狠心的背后，不仅仅是孤苦无依的晚年生活，还有尴尬的亲子关系。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上周因为年假回了趟老家。我在朋友圈看到，留言表示羡慕：“好久没回家，我快忘记老家的春天是什么样了。”

　　她却告诉我：“千万不要在非春节期间回家。”

　　“因为春节的时候，家里人多，你还不会觉得尴尬。而我这趟回家，跟爸妈坐在一起，空气经常突然安静，那种没话找话的感觉太痛苦。”

　　王朔在《致女儿书》里写到：

　　我不记得爱过自己的父母。小的时候是怕他们，大一点开始烦他们，再后来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

　　再后来是瞧不上他们，躲着他们，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但就是做不出来，装都装不出来；

　　再后来，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

　　这一点，对农村孩子来说，感触更深。

　　农村的爸妈不善表达，对孩子又格外严厉，这导致孩子们稍稍长大，就对父母产生莫名的疏离。

　　而成年之后，孩子们终于良心发现，想要表达一点亲热，却又困难重重。

　　常年的分居，认知的差异，使得亲手把我们送出去的爸妈，失去了和儿女间的一切共同话题。

　　真的，一想起他们就难过。

　　我多希望他们不要那么狠心，把一切希望都留给孩子。

　　我甚至希望农村爸妈们能学学苏大强，哪怕无理取闹，也要多爱自己一点。

　　最后，祝愿所有为儿女奉献一生的爸妈们，都能健康长寿，多多体验生活的乐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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