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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毒了,我妈给的”

2019-04-29    作者:暖叔的生活观    来源:网络

  文/张女子

  16岁,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在戒毒中心。

  但我在这特别开心,因为终于不用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那个女人是我妈妈,想来,她今年40岁了。很多人都说她是和蔼可亲的,也确实是,在我们那个小镇,她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年年假期都会有人来看她。

  关于对她最好的印象,是一张她年轻时的照片,那时还没有我,也没有爸爸。在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代,她眼睛大大的,梳着粗粗的麻花辫子,白色的塑料凉鞋也圈不住她白净的小脚丫,坐在池塘边,和伙伴们玩水。镇上有个照相的抓拍到了这个场景,夸奖她漂亮,相片洗出来,送到家里的。

  可能一个人成熟或者“三观”的养成真的是一瞬间的事。就在那个午后,她的母亲因为不堪家暴自杀了。她没了庇护,也放弃了考高中的念头,念了一个师专,便回镇里教书了。而那个照相的,竟成了我的爸爸。

  她总认为自己的青春甚至鲜活的生命都在我姥姥去世那天戛然而止了。剩下的就是无尽的麻木和不甘,她把麻木都给了我爸,或许她害怕自己有一天变成她母亲那样的人,而嫁给了她父亲那样的人吧!

  她怕爸爸家暴她,所以她自己总是暴脾气、冷面孔。而把不甘都用在学生身上,教导他们只有考上大学,人生才算开始,只有奋斗过的青春才是值得称赞的。

  至于我,当见到第一面那天起,她对我就厌恶至极。

  因为我不是男孩,所以有了“王非”这个名字,代表不是的意思。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重男轻女,也许是我死去姥姥的一些观点根深蒂固深植于她的脑海里,生了女孩,就会和姥姥和她一样。

  摆脱不了命运,我只能听天由命地活着。没有奶水,我是喝小米饭汤长大的。

  晚上饿得直哭,她就把我踢到了地上,是晚归的爸爸把我抱上了床,“你能不能喂喂她,饿得直哭太闹心了!”

  “为啥是我喂?她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我要男孩!饿死拉倒!”她骂完,转头就睡了。

  我爸可能觉得我和他一样不受这个女人待见吧,晚上回来,常常热一点糊糊喂我。

  不然可能我就饿死了。

  不过也许早死早超生,到谁家也比她家强。哪怕阿猫阿狗,也会有人抱有人疼。

  我八岁时,我爸已经从当年一个普通照相馆的小老板晋升为一家婚庆公司的负责人,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了。

  后来,他和公司里的婚礼策划许婷走在了一起。

  我之前见过许婷阿姨,说实话,我挺喜欢她。每次去公司,她总会蹲下来和我说话,夸我又长高了。看我数学题做得又快又好,她满脸艳羡地说她从小到大最害怕数学了,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你知道吗?我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妈知道这事,像疯了一样,跑到我爸公司,扯着阿姨头发,狂扇嘴巴,大骂她是狐狸精、破鞋。她还砸了公司里的很多东西,诅咒他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这直接加速了他们的离婚进程,不过,在我的归属问题上,他们前所未有的目标一致:谁也不想要!最后两人竟用石头剪子布的方式决出了胜负,败了的妈妈当场就是一个巴掌,我眼冒金星,想求爸爸把我带走,可他头也不回,丢下一句:终于摆脱了,再呆一天,我也会被揍死的。

  他们结婚那天,我偷偷地去了,站在角落里,无论在哪,我都是一个多余的人。

  经历过婚变,我妈觉得这个暑假自己像被扒了一身皮,很多时候,她都在一遍遍回忆我爸公司员工议论她的每句话,她当成了羞辱。她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过得比他们好!

  夜里,我一想到她发誓的样子,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久,许婷阿姨的女儿玉美也转到我们小学就读。我妈希望我处处要比玉美强。她听说玉美在学舞蹈,于是,不管我是否喜欢,也给我报了个舞蹈班。毎次练基本功时,我疼得龇牙咧嘴,哇哇直哭,她在一旁当众对我一顿吼骂:“就知道哭。你看人家,芭蕾都得奖了,还不抓紧。”

  她突然开始上心我的学习。天天逼着我熟背古诗三百首、学奥数、记单词。稍有不会的,她就会骂我怎么和猪一样笨。眼见我天天长大,她对我的长相又生出些许不满。经常数落我:“你看你,小眼睛、塌鼻梁。难看死了!和你那黑心的爹长得一模一样。”说的次数多了,我变得愈加自卑。

  她看到年轻貌美的许婷和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年轻女老师,有了危机感,开始减肥瘦身,又去做了半永久,眉毛和唇色都比以前好看了。原本右眼下有一颗痣,听别人说这是泪痣,影响命运。她毫不犹豫地去美容院蚀掉了。

  她比以前变美了不少。后来,她接受了同事的追求,离婚半年后便再婚了。我怀疑她用再婚和我爸置气。她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世上的事,沒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要对自己够狠!

  这种狠劲也用到了我身上,玉美很有天分,经常在我们学校的一些重大活动上表演芭蕾,而且她出落得高挑又清秀。而我气质不如人,个头也不如人,总感觉矮人一截。没办法,她又开始严格督促我学习,希望我能在成绩上高人一等。

  六年级总复习时,因为紧张,我数学没考好,而玉美却名列前茅。

  她气坏了,抄起家里的一把塑料尺子,重重地抽在我的手心:“你能不能给我长脸,你爸被那个狐狸精勾走了,你要是再赶不上她女儿,我就死给你看!”

  她这样,我后爸都看不下去了,他多次劝过她,可都毫无成效。

  自从上次婚姻失败,她的脾气变了不少,和我后爸说话温柔了很多,两人有时间还去看看电影,经常她写教案,他端着茶和她一起谈论。

  后来,我听到晚上卧室里传来异样的声音,我好奇地去看,被裸着的妈妈看见了,丢过来一个枕头,大骂我:没羞没臊的,看什么看。再以后,听到那种声音,我都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仿佛被别人卡住了喉咙喊不出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成了家里的“外人”。初二开始,一到人多的地方,我就感到脸红、心慌、手心出汗、讲话吞吞吐吐,甚至不敢在学校去卫生间。

  我来例假那天,在厕所里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怕极了。

  她在外面捶门,让我赶紧出来。门开了,她看到我手里染血的内裤。一脸鄙夷:赶紧扔了,脏死了。丫头片子到青春期,要是不听我话,每次来例假就疼死你。

  我后爸看到这场景,尴尬地躲到了卧室,而我强忍着泪水,像被她扒光了一样难过。

  我肚子疼得厉害,坐在公园的池塘边,寻思着跳进去会不会就解脱了。其实,从小到大我研究过很多种死法,但是我也怕,我也想看看外边的世界。

  我也曾试图“反抗”,想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初三中考完,我和最好的伙伴约好去市里新开的游乐场玩一天,为了怕我妈知道,我和我爸约好去他家住一天,为了此次“出逃计划”,我爸竟然破天荒地赞助了我500块钱。

  等我回到家时,她翻到了我藏在书包里的票根。本来我是想留作纪念的,结果被她撕得粉碎。

  她将饭碗狠狠摔在我面前,骂道:“我成天伺候你,你竟然和他联合起来骗我出去野。开学就高中了,成绩不好,怎么上大学?”见我低着头,咬着嘴唇,唯唯诺诺的样子。她更是又气又急。竟然抹着眼泪,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鼓着眼睛,抓着我的衣服说:“你要是考不过玉美,我们谁都别活了!”

  她不是自杀就是下跪,让我心里既自责又难受,越来越不堪重负。

  每天都谨小慎微,怕稍有不慎,又遭到她的责骂。

  慢慢的,我感觉碰过的东西总会留下指纹,总要反复擦拭,过马路要数着斑马线过。升入高中,这种情况愈演愈烈。与老师讲话,几乎不敢与之对视,每天独来独往,埋头学习。遇到考试成绩不理想,我就会用头撞墙或用小刀割自己的手腕,这样能减轻内心的痛苦,晚上睡觉总感觉耳边有风声。

  我知道自己肯定生病了,可我不敢和任何人说,我想只要我高考完,考到外地,离开她,病就好了。

  我用书上看到的一段话安慰自己:一生之中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刻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了单枪匹马。我只能靠我自己赢得自由!

  高三,我不堪重负,还是病倒了。一天,她拿回一些白药片,说是她从同事那买来的,可以治疗孩子注意力不集中,有提神免疲劳的功效。

  当时,我感冒头疼得厉害,又怕生病耽误课,想集中注意力,开始复习。

  她说:“有人吃了成绩就变好了,你试试。”我信以为真,接过她递来药片。

  最初,我每天早晨上学前吃一片。一个月后,服药量变成了每天两片、三片。

  服药后,我会不知疲倦地学习,她特别开心。又拿了药,让我服用。她告诉我,这药是从学生手里没收上来的。叫“聪明药”,很多学生都在吃,还有专门贩卖此药的微信群,可校医说,这药容易上瘾,一般都买不到。

  我吓得急忙吐了出来,“妈,这是毒药啊,你怎么能给我吃呢?”

  她急忙从地上捡起来,擦掉上面的灰尘,“一片30块钱呢,怎么能扔了呢?课后班是不是有的有用有的没用?不是还有那么多人都挤破脑袋去上?你就不理解我们做家长的一片苦心,只要有任何机会,我都愿意尝试!”

  我不寒而栗,“妈,你是不是疯了,你拿我的命去试药啊!”

  “小崽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超过那个贱人的女儿!”她明显不高兴了,又搬出那一套说词,“我被你那个死爸抛弃后,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别人不知道,你不了解你妈吗?我没办法只能在这讲台上站一辈子,可是你不能,你要为妈妈争气……”

  我实在不想在听了,拿起药,吞了下去。

  可慢慢的,我开始掉发、失眠,几乎每一个夜晚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她也发现了这些异常,让我停了药。可停药后,我开始头疼、恶心,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我感觉可能是压力大造成的,说服她让我重新吃药,但被拒绝了。为了吃药,从不跟她吵架的我,开始和她大声争吵:“当初是你给的我这个药,现在为什么不让我吃!”

  她觉得我是考前压力大,脾气躁了一些,竟然没和我争执,又给了我一些。就这样,吃着白药片,我走进了考场。

  2018年夏天,我如愿以偿,考到了一本大学的数学系。终于离开了家,离开了她。

  可我发现离不开“聪明药”了,她禁止他服药后,我忍不住自己到网上搜索,找药、买药。一次,我花了100元3粒的“高价”买了6粒。和以往的白色药片不同,袋子里的药是粉红色的。吞下后,我有了头疼、恶心等症状。询问卖家时,对方说这些都是“不同生产厂家”引起的差异。

  我开始向她向我爸要钱买药,编造了交费、外出等各种理由,有时要五百,有时要一千。后来,我开始尝试喝一种更刺激的“奶茶”。

  终于有一天,我被抓了。学校通知了她,她和我爸离婚后,第一次一起出现在我面前,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看了他们一眼,我便低头看地。清醒时,我总在想,是她把我毁了,还是我把她的希望毁了?

  “你女儿是在旅馆和几个孩子一起被抓的,现场发现有大量‘奶茶’‘跳跳糖’‘止咳水’等新型毒品的包装。你女儿已经成瘾,需要强制戒毒,你们知道吗?”

  对方说出的每个字都像一声炸雷在他两耳边轰鸣。我爸一头雾水。

  医生说我之前服用的“聪明药”实际上是利他林,即俗称的“红处方”类药物,医院管理非常严格。而网上有卖家用摇头丸冒充利他林售卖的情况。

  我爸忽地站了起来,两眼像冒火了一样盯着她,“你这个疯女人,究竟对孩子做了什么?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孩子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被我毁了?我们还不是让你毁了?现在怨我了,当初是谁被狐狸精勾走了?”她不甘示弱,站起来和他据理力争。

  她还是没有昂下她那高贵的头颅,可我觉得,很久以前,她就失败了。也许是在姥姥去世后,也许是在他们离婚时,也许是在我服药的那一刻……不过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脱离她的控制,虽然这种方式很惨烈。

  最后我想和你们说:

  我挺恨她的,我现在的思维很迟钝,慢半拍,注意力很难集中,我会好好改造,靠自己养活自己。

  世上没有聪明药,也没有后悔药,一劳永逸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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