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夜色模糊,偶尔窗外一根根竹枝随风轻摇的影子,忽上忽下,便如同催眠大师的手在我眼前摇晃。我也确实困了累了,可今夜注定难眠。
思绪始终定格到白天里的画面。清晨早自习的铃声刚一响,我们便如同脱缰的小马,朝食堂或者早点摊位里奔去。青春期的我们,能量总觉不够,四十分钟的晨读,饥饿早已悄然在腹中击鼓。虽然我已尽力,但无赖跑不赢其他人。待我来到这家常光顾的早餐店里,已是长龙般的队伍,这家店的早餐确实做的好,卫生营养,老板也和善。别人是饥不择食,我们是饥肠辘辘也要排这家的队,吃这家的饭。但今早人格外的多,因为食堂里的设备坏了,今早来不及供应早餐。
我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肚子不满地撞击着,心里又记挂着,第一节课,正是我害怕的数学课,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气恼。我的前面是一位约摸六十来岁的老爷爷,他微驼着背,深蓝色的布大褂空荡荡地套在他干瘦的身上,下身一条军绿色裤子太过长大,而且许是穿了很久的缘故,两只裤腿在地上已摩擦拖沓得缺了口,裤子上灰尘油污的。我马上想到这是街道上常见的乞丐,他们很多装扮得可怜兮兮的模样,邋里邋遢地,举着个不锈钢钵钵,见人就要钱,甚至连我们这些穷学生都不放过。我原本还同情这些人,后来报纸上总报道这些人表面装扮穷人残疾人乞讨,每天收入丰厚,拿着比一般人都高的“薪水”。我开始厌恶这种放弃做人本该有的尊严,不利用健全的四肢劳动,一味索取的乞讨者。所以,我对这位老爷爷也情不自禁地表露出嫌弃的心思。我稍微向旁边移了移,甚至想放弃这家的早餐。
好不容易快到我了,心想就忍耐一下算了吧。突然一个温暖的沧桑的声音响起:”先给这个孩子做吧,饿了这么半天了,读书娃正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这时,我才看清这老爷爷的面容,清瘦的脸,古铜色的皮肤,皱纹如沟壑般堆在脸上,眼睛却炯炯有神,倒显得他是位矍铄的老头,就是这双眼睛慈爱地看着我,仿佛在跟我说话,在告诉我:早餐要吃饱!我激动的连说几个谢谢。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对不起,刚刚嫌弃你……但,我没有说出口。
我坐在一旁吃早餐,却看见老爷爷,拎了四五份早餐,朝不远处的工地走去。我明白了,老爷爷是在工地里工作的工人,并非乞讨者,他年纪这么大了,背也驼着,却还在辛勤劳动,用劳动创造自己的价值。相比那些放弃尊严的乞讨者,他令人肃然起敬。我刚刚还在因为他脏兮兮的衣物嫌弃他,猜测他。原来,不能从一个人的外在去审视他。
就这样,老爷爷的形象、他善良的内心、他自食其力的人格,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哎,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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