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过后,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回到家,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向上托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我的头发很干燥,使我的手微微感觉刺痛,我便将它放下,身体呈一个大字,开始深呼吸。就这样躺在床上,有满足的味道,于是我闭上了双眼。
我来到一个莫名的城市。街道和公路是崭新的,四周的树还很年轻,却也见落叶飘零。这不是秋天。广场上一片空旷,行人游客寥寥无几,屋舍大多比较豪华,却又门窗紧闭。我感慨如此繁华的城市,竟这般荒芜空虚。突然,远出有一个人缓缓向我走来,身上有几只秃鹰,面无表情。
母亲叫我,我没有过去。她推门而入,来到我的身边。她说,弦,你爸找你。我慢慢地睁开双眼,看见母亲慈祥的面孔略显苍老。我用手拉住母亲的手,站起来,拍拍她的肩,给了一种信任的目光,然后出去。父亲一见到我,便一脸严肃。他仔细看了看我憔悴的面容,一本正经地叫我好好休息。然后又问,你的成绩还可以吗?我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我知道不会好到那儿去,你走吧。我没敢抬头,怕又看见他失望沮丧的神情。我知道自己没用。
母亲试图叫住我,但我神色慌张,一脸茫然,就说我不舒服,便回到了房间,顺便锁上了房门。我站在床前,想大声将内心的自责厚出来,诸如我没用,我无能之类的话。但这一举动,我忍了三年。我又扑倒在床上,是背对天花板那种形式。依旧是呈大字。
他对我说,欢迎来到这个城市。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就随他走了。他约莫十七八岁,比我高出一个头。衣服是黑白相间的那种。头发很长,前面是白色的,两耳垂下的地方,是天蓝色。还吊着一个很大的耳环,泛着银光。他一边走一边向我介绍着这座城市,眼神充满了寂寞和忧郁,所以他为我的到来感到高兴。他说,他是城市的领袖,这便是迷城。
一开始听到迷城两个字,我有点惊讶。第一时间我联想到了四维的《幻城》,眼前便出现了红莲的风月和雪国的江湖。他打断了我的思绪,一脸好奇的问我怎么了?我又笑了笑,然后一脸漠然。他说他叫迷,因为一出生就是个迷。他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我说我叫弦。他笑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站起来十分僵硬,脸上的泪水干固了,有粘稠的感觉。我的头一片空白而且隐隐作痛。我打开锁着的门,大厅没有人。饭桌上有一张留给我的纸条,署名是母亲。我没有理会午饭自便的留言,只是不由自主地来到电脑旁,打开QQ,没有人上线。我听着音乐,还是信乐团的《离歌》。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着沉默,用心跳送你心酸离歌……
后来小K上了。他告诉我明天要拿成绩单。我的心忽然一怔,好象被揪了一下。我愤怒地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笑自己的胆小和没用。然后又自言自语,哀悼我不堪的成绩可以出现奇迹。其实我也很在乎学习的,只是一切总是事与愿违罢了。
我随便和他打了一个招呼便下线了。我沮丧地靠着椅子,它凹凸的轮廓刺着我的背很疼,我似乎已经麻木了,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只有疼痛。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跳动的画面,十分呆滞。
我们坐在一座华丽的桥上,他直钩钩地望着桥下,他说他希望可以看到鱼。我将注意力从周围石栏的美丽图案转移过来,看他一脸焦虑,便安慰他其实下面有鱼,只是不敢游出来罢了。我往下一看,不觉一惊。其实桥下没有水,而是水泥。他说我骗他,我只是笑。微风吹来,有钢筋水泥的气息。他的头发就随风向右倒,很好看。突然,我发现他的脸上有一个胎记,红褐色的,十分明显的坐落在他的额头左边。我好奇地过去准备拨开他的头发看清楚,结果他生气了。他的眉头紧皱,双眼透着愤怒的光,刹那间,我被一股仇恨的气息束缚。对不起,他为刚才的事道歉。我也十分愧疚地说,不,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触犯你所忌讳的东西。他平静了一会儿才又笑着说,没事。但那看上去很勉强,很无奈。他告诉我那不是胎记,是刺青。顿时,我开始猜测眼前这为风度翩翩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仇恨附着在他身上,为什么他会刺青,为什么。他看出了我的怀疑,用右手拨开左边的头发,于是,红褐色的,一个醒目的伤字映入我的眼帘。他告诉我,这个字是与生俱来的。我想到了火影,想到了我爱罗,也不经意地想到修罗。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又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在燃烧。于是,我低下头来看鱼,也就是水泥。他轻轻地对我说,弦,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他的脸色很严肃,语气很低沉。最好的,或许,也是唯一的。我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眼眶却已湿了。
我回过神来,一个灰色的老鼠头像正在闪动,我记的那是桃子。我关上与小K聊天的对话框,明天拿成绩单几个字有刺伤了我的眼睛。我忽然想哭。桃子很瘦,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老鼠头像的原因。她是与我关系较好的女同学,初中三年一直受到他的恩惠,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直到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叫我后天出来,一起去玩,也当是毕业的一个告别仪式。我不喜欢聚会,尽管我不是内向的孩子。我拒绝了。她说大家都回出来,小K,阿星,木木,还有凤凰。我听到凤凰时,就心动了。于是,我答应了。
父亲比母亲回来得早。他一脸黯然,像是被什么压弯了腰,我知道,是生活。他迫不及待地坐在风扇下,大口大口喝着水,就连喘气的声音都显露了疲惫。我不敢过去做一些儿子应当做的,诸如嘘寒问暖的事,我们之间有隔膜。我继续做我想做的,尽管内心很不安。他打开电视机,开始看新闻联播。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比较舒适的事情,当然,最舒服的事,是睡觉。外面还很亮,最近白天的时间很长,夜里八点多钟天色才开始渐渐变黑。母亲告诉过我,夏季就是这样。那是小时候的事。母亲回来的时候,我将菜做好了,在家里,父母最认同我的事就是做菜。不敢说色、香、味、具全,但也是间极品。这是我说的话,当时我笑得合不拢嘴。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小时侯与现在不同,那是另一个世界。或者说,那是天堂,而如今却是地狱。
迷带我来到一个四周都是树的地方。他告诉我,这是他经常来的地方。我朝周围看了看,觉的很普通,就和我往常呆在的院子里一样。我问他,究竟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红润而饱满,露出一副十分惬意的表情。他说,因为这而,有生命。我看着他,好象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说这个城市其实有人,我看看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几只寂寞的秃鹰。生命吗,那东西还很漫长。我对他说这话的时候,他装作没听见,转身离去。他说,我不想面对,不管是死亡还是继续存活下去。理由是什么。我不禁想问。不久的将来,我会死。他神色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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