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着母亲死去的。
就那样,用她生命的热血,浇灌了那锋利的荆棘。我刚一出生,也就是破壳看见天日的一刹那,发现这世界无声无息。父亲母亲三姑六婆什么的都围着我而站,看似热闹,但没有欢呼和笑声,但我隐约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我们骄傲的天使诞生了。当我稍稍大一些时,就要学习飞翔了,母亲开始用翅膀拍打我,示意我跟着她做。我学了几次,见还未飞起,便失去了耐心。这次,她又与往常一样来拍打我的身躯,我翻了个身,没理她,她以为我起来跟着她在飞,飞出去了一百米才发现我还在巢中。怒气冲天的她冲回巢去,硬把我推起,想让我离开巢中,由于差一点摔落崖壁,我也生气了,我的眼中擒满泪水,用我未成熟的羽毛,指向远方的一棵大冠树,那住着一巢百灵,每天清晨,百灵母亲都会唱着动听的歌,呼唤她的孩子起床,然后父亲就会亲昵的带着孩子,一遍遍的练习起飞、降落、躲避那一幕……
我伤心地看着那和睦的一家,想声嘶力竭地告诉母亲:为什么你们不能像他们一样,哪怕大声的嘲笑我一句也好。
可是我发现,当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没有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
后来,我终究还是在沉默中学会了飞,我也被沉默训练出了一种属于我们家族的默契----眼神是最好的交流。只是,年纪越来越大的母亲眼中的语言,我越来越看不懂,也不想去理解。那是一种不知是悲伤而或是喜悦的交流。
母亲带着我跋涉到不知名的地方,但是路却越来越艰难与坎坷。我不断的问为什么,她不停地这样回答,我对你的苛刻,是为了你将来的平坦。我恨她,因为我觉得现在的快乐,同样重要。
终于有一天,母亲飞累了,停了下来,她放心的看了看我强健的体魄,然后无声无息的飞走了,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或者说是完成了她的宿命般,飞走。
当我意识到不对,并赶过去时,母亲已经冲向了那利刀般的荆棘。一生都无声无息的母亲,在生命的终点唱出了她这生的第一首歌。
也是最后一首。
陨落得如此美丽的母亲的声音,是我所听过的最清澈最动听最悦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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